“這麼不包涵麵,真傷我心。”鐘若瑜故作西子捧心狀。
隻聽得白鶴亭中,有人揚聲嘲笑道:“這竹先生也不知何方崇高,鄙人給他寫了五封信,也不見一封回函,不知是故作狷介,還是學問陋劣。”
“已經五年了,何時是個絕頂?即便找到了,恐怕也已經臉孔全非,又能如何呢?”褚進悄悄地揉著緊蹙的眉峰。
仲春初二,天朗氣清,惠風和暢。
“不就是個女人麽?你不喜好,放在府中供著便是了。”鐘若瑜笑道。
“嘖嘖,退之,你這欲 求不滿的神態有辱斯文,真該讓宣陽城百姓來看看他們褚太守的真脾氣。”鐘若瑜笑著調侃道。
“這不是來看望你這個故交麽?”
“即便有我銀錢上的佈施,子孫不肖,老先生又豈能真正高興?再說了,作為老先生的記名弟子,做這些也是我該當的。”鐘若瑜苦笑道。
這一日的鷓鴣山想必是熱烈不凡,遊人如織,摩肩接踵,群賢畢至,少長鹹集。崇山峻嶺,茂林修竹之間,商販叫賣聲此起彼伏。
主仆二人極有默契地在離淩雲亭不遠處止步,回身進入白鶴亭,少年收了傘,從懷中取出版卷,正襟端坐,神情彷彿,如玉樹瓊枝。書童放下籃子,一一取出文房四寶悄悄擺放在石桌上,眸光微轉,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嗬欠,懶懶惰散地倚在少年身邊坐下,右腳架在左腿膝蓋上,左腿微微地顫栗著,眸光微眯,彷彿非常舒暢。
“若瑜,你摸摸本身的知己再說一遍。”褚進嘲笑道。
少年眉間微蹙,寒星般的眸光往書童的腿部掃去,手中的書卷也毫不包涵地拍了下去。
書童吃痛地放下左腳,憤怒地瞪了少年一眼,負氣地轉過身子,誠懇了一會兒,右腳又跑到左腿上去了,身子還是荏弱無骨地倚在少年身上,很有幾分紈絝氣味。
“大膽賊子,擄走朝廷官員該當何罪?”持扇的公子打著嗬欠低聲怒問,雙眉斜飛,很有傲岸冷峭之態。
“淨說瞎話,滿眼的晨霧你能看到甚麼鬼!若瑜,滾回你的燕京,彆來煩老子!”持扇的公子不耐煩隧道。
“年紀越大,性子越剛強,他若肯鬆口,又何至於落魄到避走南境的境地!燕京人才聚集,俊采星馳,他硬是冇看上眼的。但願此次南行能了結他的夙願,不然遊學一門後繼乏人……”鐘若瑜冇再持續說下去,歎惋之情溢於言表。
與他同業的書童倒是平常,身量尚未長開,端倪清秀,一身平常的青布衫,除卻那雙格外敞亮的眼睛,不管是邊幅還是打扮皆乏善可陳。他手中提著一個翠竹編織的花籃,倒是有幾分雅趣,籃子裡放著筆墨紙硯、食盒以及幾枝杜鵑,花瓣上還流淌著圓 潤的露水。
從淩雲亭往下看,曲徑通幽,杜鵑灼灼,人影憧憧,極其賞心好看。
“物以類聚,人以群分。”褚進淡淡地笑道。
前來插手流觴曲水的都是墨客,多數是活力興旺的臉龐,偶有幾張白髮童顏的麵孔裝點其間,那是德高望重的鄉紳,專為批評而來。
“你說得輕巧,西門先生的前車之鑒,退之豈敢小瞧女人?”
鐘若瑜自嘲道:“我碰到的都是些甚麼人哪,全都是固執的榆木疙瘩,西門先生是,你是,表哥也是。”
“老先生一代鴻儒,卻老景苦楚,令人扼腕感喟。這些年,倒真是多虧了你的拂照。”褚進亦歎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