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堯要走？

楚羿笑而不言，隻獨自提了罈子，將麵前兩隻水碗倒滿。

啪！！

蘇玨於一旁觀戰，隻感覺麵前這吵嘴交叉起落間，刀光劍影，殺氣騰騰，直看得人目炫狼籍，心驚膽戰。

“功高蓋主，皇上想必欲除丞相已久，隻是一口一個方愛卿，恩賞不竭，不知矇蔽了多少人的眼。監斬官扔下火簽令，我便眼睜睜看著鬼頭刀落下，恩師人頭落地，鮮血頓時濺了三尺多高。我忍不住衝上前去大喊丞相，卻被禁止。隻見恩師那斷顱上的雙目轉了轉，似直直看著我，倒是到死也未能瞑——”

自釀烈酒，入口後辛辣燒喉，卻又透著香醇，叫人慾罷不能。一碗見底，李堯不由得閉上眼睛嘶了一聲，頓覺暖意上身，通體鎮靜：“痛快。”

固然心中鬱結，蘇玨卻又不得不歎服，此二人戰在一處，真可謂是棋逢敵手，暢快淋漓。直教觀戰之人亦看得心潮彭湃，欲罷不能。

“隻不過我這萬丈情懷，卻畢竟未有實現之日。不知是機遇偶合，亦或對方決計避之，而後明顯諸多場合機遇，我都未能如願與這方家公子見上一麵。即便到恩師家中拜訪，不是適逢其正於課上，便是業已外出。如此一來二去，日子一久，那方家公子倒成了我心上一塊芥蒂。”

隨後，兩人四目相對，沉默半晌，皆是輕笑出聲。

言罷便仰開端來，一飲而儘。

“哦？”

“厥後，有傳言說方氏母子於押送路上被人劫走，存亡不明。亦有人說是太傅公開插手，遣兩人向南去了。真真假假，眾說紛繁，太傅威重，又無人敢劈麵質疑，因而此事年複一年，便垂垂淡出世人視野。

李堯話音一頓，倒是瞥向楚羿：“我氣得兩天冇吃下飯去，內心卻愈發篤定此事是那方家公子所為。隻是固然篤定，這十幾年來倒是無處求證……飛白覺得呢？可有能夠是那方家公子？”

楚羿棋風之淩厲詭異，蘇玨常日裡是領教過了的，隻是本日再看，才發覺那人疇前同本身對局時，竟是步步留了餘地，並未趕儘撲滅。

“當是時，郭太傅因病引退，賦閒在家，不涉朝政，卻對方丞相讚美有加，因而我入翰林後，便經過太傅保舉，拜入了丞相門下。”

“直到一日傍晚，我剛自翰林院返家，便見李貴倉促進門，說有人正在解那棋局，我連衣衫都來不及改換，便急倉促朝那佈告板跑去，可惜，卻隻來得及瞥見一個背影。那背影穿戴藍衣，似個少年，走路帶風，我未追出去幾步，那少年便被人群擠得不見了蹤跡。我轉頭再看那棋局，黑子模糊竟有起死複生之相！”

“那人愛棋如命，每有登門者，必纏著對方過上幾招，更有甚者，乃至為本身兒子取名為‘弈’……飛白想必獵奇那人是誰吧？”

“李家世代為官，耳濡目染，我自記事起便視入宦途為理所當然之事。入進士，我本胸有成竹，隻是殿試策問得陛下賞識，欽點狀元，倒是料想以外。試後皇上賜宴，宴席上又與我有一番時論。尚記得我一一作答後，皇上曾對一人笑言，方愛卿，現在看來，公子頭上神童的稱呼可有些岌岌可危了。”

李堯抬眼望向楚羿，見其正將酒碗舉至麵前，掩了麵龐，方纔幽幽道：“那人便是我的恩師，丞相剛正舉。”

“現在看來，我當時定是得了失心瘋。那棋譜在佈告板上貼了十幾天，固然無人破解，卻鬨得滿都城渾家儘皆知。乃至早上應卯時，亦有同僚拿此事嘲弄取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