頭頂上,一柄鳳簪利落地插在烏髮之間,如天外飛劍,襯著大紅的戰袍,煞氣四溢,金光熠熠…
我心中突地通透淨亮醍醐灌頂,衝動地攥緊了座椅扶手,在刀光劍影當中疾疾喚他,“旭鳳……”聲音斷續,毫無章法,“我曉得了,檮杌,是檮杌草!”
我心中高聳地湧起一陣不詳,顧不得嗓間沙啞火燎,緊道:“那金丹裡多了加了一味檮杌,服食蓬羽便可,蓬羽克檮杌!”
驀地,卻在我看向他的刹時轉頭看向我,頃刻,滿眼繁星,華彩流轉。
不過一頃刻罷了,很短,很短。
一滴透紙將散的墨,
鳳凰仰天一笑,“何必多言,如你所願!”
我被安設在一頂開敞的廣大烏木座椅上,周遭鋪陳極儘豪華之能事,長長的流蘇沿著椅背流瀉而下,像極了女子溫婉的發,在雲中起起伏伏飄飛伸展。我伸手抓了一把,悵惘地看著它們從指縫之間滑脫,觸感細緻,綿綿密密紮入我幾近麻痹的心頭。
椅下浮雲散開,是混亂開放的波折,根根帶刺,刺上染血,厲鬼的嚎啕盪漾耳畔。但是,就在我覺得要落入波折叢中時,卻被人伸手一托,再次坐於椅上。
一衣帶水,天帝一身出塵白衣,負手而立,背後是天界的三十六員天將,數不儘的天兵踏雲而來,手中的法器寒光凜冽,倒映著中午的驕陽叫人不能直視。
我慌亂去看天帝,卻見他微微仰著頭,眼神落在遠方,看那些流雲,在喧鬨交戈的錚錚兵器殺伐聲中,溫馨地失神,孤單地沉寂在我所看不見的六合當中。
距他僅兩步,卻比隔著一條忘川更悠遠。我看著他,他看著他,他看著我。多麼好笑,多麼詭異的一個循環。
如果是你,那真好。
那麼,我願為一隻振翅的蝶,
我忽地記起佛祖爺爺曾將我比作山間一猛虎,當時覺得荒誕至極,本日一深思,無有涓滴不對。
“看看,多麼完美的藉口。民氣所向,公理所趨。旭鳳自歎弗如,無遠弗屆……”他含住我的耳垂在口中幾次用舌尖密切地摩挲,最後,一口咬破,一滴暖和的血順著我的勁側漸漸滑落。
本來,我能夠這麼輕,輕得像一片迷路的羽毛,不知皈依那邊。
忘川這頭,他立於渡口,獵獵紅袍張狂翻飛,烏雲為之沉浮,驕陽為之見絀。十殿閻羅親身上陣,魑魅魍魎靜候帥令,鬼將妖兵夔夔睢睢。
隻要我,既做不了那些疆場效命的卒,亦做不瞭如許構造算儘的將,頂多隻能作一個過河的筏子,一個挑起戰亂的藉口,眼睜睜無能為力地作壁上觀,將來怕不是還要留作千古罵名,被世人罵儘禍水亂二界。
天帝身邊的呲鐵獸跺了跺蹄子,暴躁地昂首噴出一口鼻息,他緊了緊手中的韁繩,淡然道:“如此,隻要先禮後兵了!”
我悶悶哼了一聲,漸漸滑落,手心一道佛印金光四射……
我俄然生出一絲驚駭,驚駭那味金丹當中不著名殘破的草藥。
“果不其然!”他快速單手將我摟緊,慘白的唇靠上我的耳際,薄薄的唇瓣悄悄開闔刷過耳廓,“本來,你本日之行目標在此……嗯~水神為幽冥魔尊脅持,天帝大怒,為救援水神,不得不大肆打擊魔界,領公理之師,替天行道!”
莫不竟是反噬?
我尚將來得及看清他麵上神采,眼角處卻掠過一道奇特之光,非兵非甲,自忘川此岸射來,如離弦之箭脫韁之馬,風馳電掣來勢凶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