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真叫人懊喪至極,霜花夜降朝逝,來去倉促無蹤跡,輕飄飄一片一看便非常命薄,還不如做顆圓溜溜的葡萄來得實在、富態。
“錦覓生於霜降夜,能栽花喚水,體質陰寒,真身乃是一片六瓣霜花。”
天帝無窮可惜瞧著我,“不想竟是水神之女。”
爹爹左手握了我的手側身退了一步,望著天帝,眼中全然無溫,右手自袖中一動,天後在上座霍然起家,眉眼焦灼。
我一時怔怔然。
“夜神大殿下到。”殿內一乾人正屏息聽在興頭上,門外仙侍一個長音唱喏卻恰將爹爹打斷。
天帝幾分渾渾噩噩,悵惘失神不曉得在想些甚麼。
“明日辰時,留梓池畔,等我。”耳旁傳來低低的號令,聲音口氣熟諳得緊,我一驚,昂首,鳳凰一雙頎長眼正盯著我,本來是他私語傳音於我,不曉得這廝要做甚麼。
小魚仙倌不疾不徐步入殿來,帶過一陣湖水般的夜風在我身邊站定,“潤玉見過父帝,見過天後。”回身對爹爹道:“見過水神仙上。”目光淡淡掠過我,出現一圈寂靜的波紋又敏捷消逝而去。
劍拔弩張間,小魚仙倌俄然迫不及待出聲,“父帝之意……錦覓莫非竟是仙上之女……?!”滿目不成置信,似驚似喜似豁然,神采輪番瓜代,自我熟諳小魚仙倌以來,從未曾見他情感似本日這般起伏顛簸過。
殿中諸仙詭異寂靜了半晌,本借餘光偷瞧我的神仙現下皆名正言順地瞪著我看,二郎顯聖真君坐次離我比來,偏生額頭還比彆人多隻眼,三隻眼睛瞅得我非常揪心。
鳳凰丟失在我身上的不止這一支鳳翎?
是以,我一把攥緊那鳳翎,果斷道:“不還!一樣也不還!”剛剛纔失了五千年靈力,可不能再丟六百年雪上加霜了。
“寰諦鳳翎……?”不知是誰訝異脫口而出,周遭諸仙一時候麵色幾番變,在天帝天前麵前又不敢冒昧,強自壓抑交頭接耳的慾望,卻忍不住一番相互端倪傳情擠眉弄眼。
“霜花?錦覓仙子……?”小魚仙倌大惑不解,“可否冒昧一問,仙上所言是何意義?”
天後本來擰眉抿唇麵色嚴峻,彷彿生恐爹爹下一個字便是甚麼驚心動魄之言,現下卻稍稍紓緩了眉眼,鬆了口氣,彷彿從未如此歡暢見到小魚仙倌,馴良道:“大殿下不必多禮。”
爹爹沉重閉眼,再次睜眼伴著冷冷一笑,“我隻曉得《六界神錄》有述,業火乃破靈之術,分八十一類,紅蓮業火居其首,又分五等,毒火為其尊,噬天靈焚五內,僅曆任火神掌此術!梓芬當年……”
我倉猝拾起鳳翎抓在手心,轉頭去瞧鳳凰,心中莫名生出一絲做錯事卻被抓了現行的心虛,我記得夙起出門的時候清楚簪得緊緊的,怎的現下卻鬆了出來,這鳳翎彷彿貴重得緊,叫鳳凰瞧見給落在地上可了不得,定要惹來他一些火氣。
爹爹寂靜半晌,殿中諸仙隨之屏息似殷殷盼著答案,我亦不免獵奇本身的真身究竟是個甚麼了不得的物什。
鳳凰黃連一笑,悄悄回身。
天帝彷彿亦懊喪得緊,與我普通一臉胡想幻滅狀。
驀地,後頸一陣涼,有東西滑過我的頰側,一看,倒是髮簪自發間脫落,一頭長髮落空支撐,刹時散落。一根幻金色的鳳翎劃過髮絲勾畫出一道孤單的弧線,飄飄墜地,不曉得是不是夜裡光芒暗淡,常日裡瑞氣灼灼的鳳翎現下躺在一片寬廣的白玉殿中,竟叫人生出一派寥完工泥碾作塵的荏弱錯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