撲哧君伸手接住一片,放在我麵前,順勢攬過我的肩頭,詫異道:“哇!是一坨雪花!”
撲哧君踉蹌了兩步,捂著心囁嚅:“我這坨脆弱的心肝喲~”
我寂然斂起手指收了勢頭,此番丟臉丟得有一點點大。
水神聞言卻眉峰悄悄起伏了一下,“錦覓,你能呼喚彥佑君?使的何咒?”
“小生來遲了,來遲了,錦覓小娘子且莫怪莫怪。”富麗的撲哧君伸手便親親熱熱要來拉我,見我手上正覆著另一雙手,方纔順著那手向上瞧,見到那手的仆人,撲哧君立即站挺了身子,整整衣衿,莊嚴施禮道:“彥佑冒昧,見過水神仙上。”
“主上天外有知,曉得水神這般掛念著常常來看望,定是非常欣喜。牡丹在此替主上謝過水神了!”長芳主想來年紀大了,不免要犯胡塗,答非所問得很。
我回想了一番,道:“不曉得噯,未曾喚過。”
撲哧君神情一波折,複又壯闊開來,道“本來錦覓仙子是仙上的親戚?如此甚好甚好!彥佑本來還擔憂向錦覓仙子求親怕不是要受些禁止,如果仙上便再好不過了。”撲哧君撣了撣黑漆漆的頭髮,對我素淨一笑,白牙閃閃,“親上加親!哈哈哈!”
水神話未儘卻俄然轉向我,“錦覓能夠喚水?”
素緞長袍水傾流瀉、出一片烏黑光芒,細雨收斂時,水神已立在我麵前,有水霧似麵紗劈麵而來,他低頭看看我,又看看一旁的芳塚,盛滿湖水的雙目清冽且潔白,潔白到近乎哀傷。
無風無雨,各處頎長的燈芯草卻悄悄搖擺,紛繁偎依向他腳邊,有一綹纖細的感喟自他嘴角飄零而出滲入淡薄的晨霧當中,遍尋不著。
我不免有些納罕,撲哧君見著鳳凰都不可禮,倒是對水神畢恭畢敬,這六界的禮數公然有些講究。
水神未獲得切當答案也不接話改正,隻用兩隻烏木般騰著水氣的眸子盯著長芳主,含著幾分殷殷期許。長芳主給這般一看,氣定神閒當中竟浮起一層淡淡的愧色。
正納罕著,那厚黑厚黑的雲層裡卻開端零散飄落下片片烏黑的物什,越來越密,越來越多。
撲哧君斂眉垂目,端莊剖明:“彥佑從不尋花問柳。”繼而,又樂顛顛道:“本日乃是收到錦覓仙子的呼喚,方纔突入花界。”
他就那麼低頭瞧著我,滿目標湖水微微起瀾,讓人不由擔憂若他的頭再低那麼一點點,眼眶便會承載不了那些盈、滿的湖水,決堤四野。但是,畢竟是我多慮了。
我顫了顫,嗓子眼裡噎了坨黃燦燦的金塊,高低不得。
言語間幾分晦澀哽咽。
我點點頭,撲哧君持續樂嗬嗬。
水神清澈著眼睛看了看撲哧君,水波不興,“彥佑君很多年不見,本日但是上花界賞玩?”
我撼了撼,水神卻伸手將我從墳前攙了起來,“不想,梓芬竟另有一絲血脈留於人間,即便非我所出……然,這五千年我疏於照拂你,卻如何對得住梓芬……如何對得住你……”言語哀痛卻含淡喜,望著我殷殷切切。
我驚了驚,水神亦這般說,莫非我真的是花神與天帝以後?
“梓芬掌花,卻終是不喜這些素淨熱烈的生靈,素淨平生,尋覓平生,終是覓得了現在這芳草萋萋的安寧。”水神轉向我,眼角有一滴透亮的水晶滑入鬢角,“錦覓、錦覓,繁花似錦覓安寧,淡雲流水渡此生。梓芬生前案頭吊掛的這兩句詩恰是我替她滕抄裱掛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