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晚三人一早便睡了。鏢局中大家都打著聽天由命的動機,也冇人巡查守夜。
林震南劍尖指地,左手搭在右手手背,說道:“鄙人對鬆風觀餘觀主好生恭敬,每年調派鏢頭前赴青城,向來不敢缺了禮數,本年餘觀主還遣派了四位弟子要到福州來。卻不知甚麼處所獲咎了中間?”那青年昂首向天,嘿嘿嘲笑,隔了半天賦道:“不錯,我師父派了四名弟子到福州來,我便是此中之一。”林震南道:“那好得很啊,不知中間高姓大名?”那青年似是不屑置答,又哼了一聲,這才說道:“我姓於,叫於人豪。”林震南點了點頭,道:“‘豪傑豪傑,青城四秀’,本來中間是鬆風觀四大弟子之一,無怪摧心掌的成就如此高超。殺人不見血,佩服,佩服!於豪傑遠道來訪,林某未曾迎迓,好生失禮。”
林震南本來彎著腰,臉朝裡壁,聞聲回過甚來。林平之見到父親臉上神情可駭之極,心中一震,本來滿臉憂色頓時僵住了,張大了嘴,發不出聲音。
方人智點頭晃腦的說道:“放屁,放屁!好臭,好臭!你既跟我餘師弟無冤無仇,為甚麼在小旅店外又埋伏了三十餘名鏢頭、趟子手?我餘師弟見你調戲良家少女,路見不平,將你打倒,經驗你一番,饒了你性命,但是你不但不戴德圖報,為甚麼反而命那些狗鏢頭向我餘師弟群起而攻?”林平之氣得肺都要炸了,大聲叫道:“本來青城派都是些顛倒是非的地痞惡棍!”方人智笑嘻嘻的道:“龜兒子,你罵人!”林平之怒道:“我罵你便如何?”方人智點頭道:“你罵好了,不相乾,冇乾係。”
這時史鏢頭也已和那姓賈的動上了手,白二將鄭鏢頭扶起。鄭鏢頭破口痛罵,上前夾攻那姓餘的。林平之道:“幫史鏢頭,這狗賊我摒擋得了。”鄭鏢頭知他要強好勝,不肯旁人互助,順手拾起地下的一條板桌斷腿,向那姓賈的頭上打去。
林震南道:“鏢局子的事,我向來不大跟你說,你也不明白。不過你年紀垂垂大了,爹爹挑著的這副重擔子,畢竟要移到你肩上,而後也很多理睬些局子裡的事纔是。孩子,我們三代走鏢,一來仗著你曾祖父當年闖下的威名,二來靠著我們家傳的玩藝兒不算含混,纔有本日的局麵,成為大江以南首屈一指的大鏢局。江湖上提到‘福威鏢局’四字,誰都要翹起大拇指,說一聲:‘好福分!好威風!’江湖上的事,名頭占了兩成,工夫占了兩成,餘下的六成,卻要靠吵嘴兩道的朋友們賞光了。你想,福威鏢局的鏢車行走十省,倘若每一趟都得跟人家廝殺較量,哪有這很多性命去拚?就算每一趟都打敗仗,常言道:‘殺敵一千,自傷八百’,鏢師如有傷亡,單是給家眷撫卹金,所收的鏢銀便不敷使,我們的產業另有甚麼剩的?以是嘛,我們吃鏢行飯的,第一須得人頭熟,手麵寬,這‘友情’二字,倒比真刀真槍的工夫還要緊些。”
薩老頭道:“多謝,多謝!不敢說,不敢說!”
大宅朱漆大門,門上茶杯大小的銅釘閃閃發光,門頂匾額寫著“福威鏢局”四個金漆大字,上麵橫書“總號”兩個小字。進門處兩排長茹,分坐著八名勁裝結束的男人,個個腰板筆挺,顯出一股英悍之氣。
林平之將父親親傳的“翻天掌”一招一式使將出來,隻鬥得十餘招,便高慢漸挫,驚覺對方手底下什是結實。那人手上拆解,口中仍在不三不四:“小兄弟,我越瞧你越不像男人,準是個大女人喬裝改扮的。你這麵龐兒又紅又白,給我香個麵孔,格老子我們不打了,好不好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