景晟沉默了半晌，點著了燭火，表示他出去，掩上了門。望著膝下這個令人高傲的兒子，他輕歎了一聲道：“昀兒，我本覺得，你該當是最能明白我的。”

“隻怕你比我更斷交，”景晟凝睇著他，嘴角揚起了一絲笑意，“我有說錯嗎？”

景昀沉默了半晌，迎視著清虛道長的目光道：“我的緣法，就是珞兒戴著的那塊玉牌嗎？”

清虛道長一點都不料外，眼神溫潤地看著他：“侯爺公然心細如髮。”

“定雲侯力克北周，大勝而歸，本王在此恭候多時了，”楊彥微微一笑，親熱地便去挽他的手，“大陳有如此良將，何愁國基不穩、天下不寧？”

景晟淡然的神采終究起了一絲了裂縫，低聲道：“你祖母她身子還好吧？”

景晟同小時候一樣摸了摸他的腦袋，低聲道：“不要再對他抱有痛恨之心了，我安閒外後也想了很多，當年的事情冇有對錯，這些年，他身為九五之尊，就算內心再如何想靠近你，卻為了你和你母親苦苦啞忍，現在他身邊的人都如許了，若你還不肯諒解他，他可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……”

景晟點了點頭，遊移了半晌又問：“你和……他現在如何樣？“

寧珞憂心忡忡地看著他，按住了他還欲斟酒的手，柔聲勸道：“景大哥，明日還要趕路，少飲幾杯。”

“塵緣了斷，是隨心而至，”清虛的目光淡然，“師弟務必服膺。”

小膳堂裡乾清乾淨，一張八仙桌上擺著六七盤素菜，紅紅綠綠，看上去甚是清爽惱人，小羽士正巧從另一頭端著菜走了出去，笑著號召：“高朋來了，我師伯說是故交，讓我多備些酒菜。”

“清虛道長，”景昀上前施了一禮，“多謝道長對家父的照拂。”

“虛真假實，夢夢生生，侯爺何必在乎？”清虛道長笑道，“就算那夢曾是真的，莫非能讓侯爺有半分怯步不成？”

景晟長歎一聲，上前將景昀扶了起來，又表示寧珞起家，神采淡然：“起來吧，我已入道，道號清衝。”

胸口彷彿被人用手揪住了，景昀一下子就悶得喘不過氣來，他啞口無言。

車輦的珠簾被掀了起來，一個身穿淺金色蟒袍的青年徐行而出，他麵如冠玉，姿勢同疇前一樣溫文爾雅，唯有那眼中的目光仿如毒蛇普通落在了景昀的身上，恰是瑞王楊彥。

院中一棵老樟樹高大幽深，月光透過樹葉，映在了樹下的那襲洗得發白的道袍上。

景昀的手滯了滯，終究放了下來，苦笑了一聲道：“我明白，你放心吧。”

“父親就這麼狠心，把塵凡中的統統都斬斷了嗎？”他很有些絕望地問。

景昀還待再勸，景晟卻岔開了話題：“本日有緣相見，看來是賢人成心讓我告結束塵緣，走，肚子餓了吧，我們去用晚膳，這裡另有你們的另一名熟人。”

對於這位道心高深的清虛道長，景昀向來是非常敬佩的，在這山野小觀中得已不測相逢，讓猜疑於一些事情的他有種如釋重負的感受。

故交相見，分外親熱，這八仙桌旁坐了六小我，大師推杯換盞邊吃邊聊了起來，景晟自從都城出來後便四周流落，偶爾機遇之下碰到了清虛道長，便在清虛的指導下削髮入道修行，算是拜入清虛師尊的名下，做了清虛的師弟。

道觀不大，清虛讓人麵前清算了兩間屋子出來，餘慧瑤和鄒澤林便先行下山去了，留了景昀伉儷倆和幾名侍從在道觀服侍。夜深人靜，這山間空穀更加清幽，景昀將景晟送到禪房，卻仍然剛強地站在門外不肯拜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