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驍見著聞人久的神情,笑著歎了一歎:“常常聖上身材抱恙,政事多托付與以左相為首的內閣大臣。但此次偏生左相一派受了難在先,且以後太子也終究開端上朝。幾派爭爭搶搶的,這大權兜兜轉轉,竟還是落在了右相身上。”
聞人久微微眯了眯眼瞧著洛驍的側臉,而後又翻開了一本奏摺,半晌才道:“如果拋開平津侯府,隻單你洛子清一人,那又如何?”
“主在臣在,主死臣亡。”洛驍順著光看著聞人久的臉,思路卻莫名有些渙散,他微微垂了眼,道,“若隻是我一人,我會為殿下戰役到最後一滴鮮血耗儘之時,不敢獨活一瞬。”
對於這急轉直下的混亂場麵,德榮帝也是垂垂掌控不住了,到了最後,被李禦史一句頂撞直接氣得犯了病,竟是在床上一躺就躺了小半月。
將手中的硯台放了下來,緩緩走到窗台旁,伸手將半開的窗戶全數推開了。恰是中午陽光最好的時候,院外的海棠開滿了整整一個院落。
洛驍點了點頭,先回屋換了一套衣服,而後才倉猝行至了大廳,與平津侯、白氏聚在了一處。
幾日前平津侯去練兵,因著不滿軍隊裡略有些渙散的民風,便接連幾日冇有回府,是說要完整整治一番軍紀。倒是冇想到本日竟是返來了。
洛驍模糊地歎了一口氣,臉上卻不自發的浮出了幾分實在的笑意:“隻是怕擔負不起。”
賢妃出事兒,左相一派天然是大喊冤枉,指天發誓說這絕對是故意人的栽贓讒諂,白日裡在朝堂之上,乃至有衝動者,企圖一死以示明淨。
洛驍側頭去看聞人久。陽光已漸熾,透過半開的窗戶懶懶地投射出去,為聞人久長年冰雪似的臉也帶來了一抹奇特的暖色。洛驍感覺之前的鼓譟在這一刻全數退了去,相對的,另一種難以言喻的東西漸漸浮了起來。
第五十二章
聞人久部下修改著奏摺,隨便道:“子清不喜好?”
“是說,已經這麼些光陰了,聖上這病還未見好?”
洛驍好笑地歎了一口氣,拖長了聲音一邊走來一邊應道:“――是。”
“當初在外,子清連孤的‘阿久’喚了一天也未曾感覺有些甚麼,此時倒感覺擔負不起了?”聞人久昂首睨了一眼洛驍,道,“你是孤的臣子,卻也是孤第一個所承認的朋友。孤允了你,今後在私家的場合下,也不必再與孤這般客氣拘束――這話裡的意義,子清你可懂了?”
聞人久聽著洛驍的話,長長的睫覆下來,倒也看不出他的表情如何,隻是淡淡道:“好端端的,談甚麼死不死。孤要的,是你活生生的站在孤的身邊,幫著孤守好這大乾的流派――太陽太大了,晃得孤眼睛疼。子清還是將窗戶關起來罷。”
聞人久抿了唇角不出聲,隻是麵色淡淡地持續翻閱了手裡的奏摺。
“孤的那些兄弟……嗬。”將修改好的奏摺放到另一處,聞人久忽而抬頭似笑非笑地望了一望洛驍。去除了毒性以後,他的臉不再似之前那般慘無赤色――卻還是是白,剔透得恍若冷玉普通,眸子卻似半夜般的黑,便是不笑,隻是悄悄一瞥,恍忽便有了迫人的豔色。
洛驍一怔,順手將木窗關起來了些,口中卻道:“殿下如何俄然的竟叫起我的字了?”
洛驍下認識不動聲色地錯開了與聞人久相對的視野,然後,他便聽那人音色清冷說道:“隻是已經遲延至本日,約莫也是到了極致。想來再過不久,聖上的身子也該好轉了。而後,孤的處境怕是要更加奧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