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都說煙花三月下揚州，到時我帶蓼蓼四周看看，你定能識得揚州的妙處。”

師徒二人正煩惱間，隻聽一旁已有人開端議價。

“釀哥哥，我們的驢麵黃肌瘦，看來，是很難賣掉了！”

倒不如讓七娘扮作小郎君，也省些費事！

一起之上，風餐露宿的，又過了幾日。

陳釀轉頭看她一眼，道：

母女二人何曾見過這等把戲？隻相護拉動手乾焦急！

“不是十兩麼？”那母親心下發慌。

彷彿，隻要笑了，這日子，總會顯得好些。但大家心中，又如何不明白呢？

“九兩！”

怎奈，感時花濺淚，恨彆鳥驚心。再美的景，再濃的情，於這般世道當中，皆隻化作心頭更沉重的痛。

車外還是一片農田，卻與前些日子分歧了。

七娘一時心下刺痛。她緩了緩心神，隻將這分痛埋在心底，並未曾言說。

買賣的事理，本是物以稀為貴。可眼下的景況，供過於求甚矣。他們這輛小小驢車，還不知賤賣到多少呢！

隻是，眼下的她，已作小郎君打扮。

不過，那些小娘子自是頭一回如此，空有皮郛，自欺欺人罷了。故意之人，一眼也就辯白出來。

隻見她身著一件半舊粗棉春袍，荊釵將長髮挽做一個髻，高高束於頭頂。皂靴中如疇昔普通，塞滿了碎布棉花。

時有蜂蝶成群飛舞，膽量大些的蝶兒，直停在七娘車視窗。待她一嗬氣，卻又嚇得直撲騰地飛開。

何況，她另有釀哥哥。一起行來，不離不棄，極力相護的釀哥哥！她不能孤負他！

那男人緩緩回過甚，心頭暗笑，隻正色道：

近黃河時，陳釀籌算著將這驢車賣了。擺佈也帶不走，不如換幾個川資。待到了應天府，也能讓七娘在吃住上更妥當些。

農市之上，何止他們賣驢車，的確各處都是。不獨驢車，連馬車亦不鮮見！

疇前身在汴京，隻知其繁華，也冇見著如許多的人！

見母女二報酬難模樣，想來，她們疇前的日子還算麵子，未曾為著幾兩銀子操心。

七娘應和著點了點頭，將簾子掀得更高些。

近著農市口，七娘遂跳下車來。

誰知，那男人順手一指，倒將他們捲了出去！

“這位夫人、小娘子，何必這般作踐小的呢？我一眼便知你們氣度不凡，是個彆麪人家，那裡能與我計算這一錠兩錠的？”

疇昔在家中，與三郎、五哥男裝出行，還總被母親獎懲。現在想來，禍兮福所倚，福兮禍所伏，眼下這等落魄景況，倒成績了一番便利。

“亂世不易，小哥便不幸不幸我們孤兒寡母的，多加一錠吧！我們實在是身無分文了！”

所謂商亦有道，斷不是那般行動！

他所指之處，恰是七娘與陳釀的方向。

那裡似七娘？疇前慣了的調皮，穿上這身衣物，行動言語學得有模有樣，直道雌雄莫辨！

現在落得拋頭露麵，與人當街議價的境地，到底不幸得很！

陳釀點點頭：

二人遂一麵趕路，一麵探聽著四周農市地點。

“十兩，不能再多了！”

那男人眉眼頎長，表麵清楚，顴骨高高崛起，一看便知是極奪目的麵相。

賣車的是一對母女，穿著雖素簡，行動言語卻彬彬有禮。

“那兄弟二人的驢更壯些，想來比你們女人利落些。”

七娘心底明白，非論世事如何，唯有好生活著，日日儘力加餐飯，纔不枉家人將她送離汴京的一番苦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