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小廝隻當見慣了他此等模樣,遂風俗性地搖了點頭。
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頭雙手捧著藥碗,戰戰兢兢,又不知所措。
“二郎君,謝娘子又不吃藥了!你快去看看罷!”
謝蕖是最經不得他勸的。也不知是否為了安他的心,她遂勉強將藥一飲而儘。
“白紙黑字,豈容得你不信?”
說罷,隻見他廣袖一揮,吃緊趨步,一眨眼就不見了蹤跡。
謝蕖掩麵咳了兩聲,卻搖了點頭,隻道了句“藥石無用”。
紹玉聞言,一時站將不穩,隻被他堵得說不出話。
紹玉方纔回神。隻見不遠處行來一青衫丫頭,待走近些,便向紹玉道:
他上前幾步,大聲直言道:
王紹言無法地看他一眼,心下窩火,卻又發不出。
誰知,他如此循環來去,彷彿非要尋著七孃的蹤跡,直鬨得家中不堪其擾。
她披著一件素絲薄衫子,身影癱軟無骨。蕉萃之處,更顯得我見猶憐。
王紹言卻咬了咬牙,一把推開紹玉,直指著他道:
隻見他神采焦心,負手於院中來回踱步,一麵又向小廝問:
“怎說無用呢?我瞧著,倒是一日比一日好了。你忘了,待天再熱些,我們還要一同拾柳絮去。塞在軟枕被褥裡,那才風趣呢!這會子率性不吃藥,當時又怎敢放你出門?”
紹玉深吸一口氣,看著二哥一臉無法的模樣,心中驀地湧上一陣酸楚。
因想起謝蕖亦等著動靜,紹玉遂趨步出了院子,直往二哥二嫂那處去。
初時,家中還隻當他一時難過,待日子悠長,也便好了。
“黃州偏僻痛苦,你二嫂生媃娘之時,本就落了些月中之症。厥後聞聽汴京禍事,她成日地吃不好,睡不好,生生將本身折磨得不成人樣,眼下還臥病呢!你這會子要與她提七娘,安的究竟是甚麼心?”
“不準放三郎君出去!”
他方道:
王紹言向來好脾氣,這會子卻也被紹玉逼得火冒三丈。他本就不肯謝蕖為這些事悲傷傷神,偏紹玉不知輕重地來惹!這麼些年,還是長不大的脾氣!
王紹言聞聲,一刻也不擔擱,忙轉頭要走。
紹玉心下焦急,直想與謝蕖籌議一番。
“蕖娘,是我。”
“小郎君,夫人有請。”
王紹言閉上眼,實在不肯看這個剛強的弟弟。
於他而言,非論何事,都不及他的蕖娘要緊。疇前有“鑿冰悅妻”的嘉話,現在亦有“日夜侍藥”的嘉話。
謝蕖聞聲,身子顫了顫,遂緩緩回過身。隻見她麵色慘白,淡眉輕鎖,直將心頭道不儘的愁思,皆鎖在了雙眉之上。
唯有謝蕖,與紹玉普通的期盼。她盼著那些動靜俱是訛傳,盼著家人當中,起碼另有個安然的!
她見著王紹言,也不及施禮,直拉了他就往裡去:
他方道:
“三弟,你又來何為?還不快歸去!”
王紹言進屋之時,謝蕖正背對他,勉強倚靠枕屏歪著。
紹玉也算不清,這是第幾次聞著這些話。彷彿絕望慣了,錐心之痛也會成為風俗,便似施了麻沸散,焦心當中卻隱者分麻痹之態。
剛跨進院子,王紹言又猛地一頓,轉頭向門房叮囑:
王紹言在床沿坐下,方勸道:
“那是七娘啊!”紹玉也有些急色了。
紹玉因著心急,也有些冒火,隻聽他道:
記得那是個陰沉的午後。前夕裡剛下過暴雨,白日上遂不防備地大放晴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