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周身怠倦,向樓上去,或是這些日驚急悲哀,一雙腿竟然邁不動步,綿軟有力。尺素忙來扶我時,我的身子已經飄飄忽忽,腳下如踩棉絮,俄然向後跌去。
萬嬤嬤道:“五姨太這幾日也是身子不適,聞聽了八奶奶胎氣大動,忙就叮嚀拿了銀針艾草趕來。”
“爺,mm但是好些了?”五姨太慧巧的聲音,依約中我看到她文雅的行來,身邊陪著萬嬤嬤和丫環牡丹。她是幸災樂禍來看我笑話的嗎?她終究如願以償了,這凶險暴虐的女人。隻我現在冇有力量同她計算。
我內心一陣悲慘,揉著小腹,含悲忍痛,心想莫不是這孩子都不忍生在亂世,急得要棄我們而去嗎?
“慧巧昔日在宮中,也曾同禦藥房太病院的徒弟們學過規戒之術,婦科令媛方也略通一二,爺是曉得的。爺如果信得過慧巧,就讓慧巧來為mm一試吧。”她一番話,致深握住我的手都是一顫,驚奇地望著她不置可否。
他迫不及待地問擺佈,“狗兒、來旺如何還未返來?”
但我一急,腹中更是一陣疼痛。惶然間,我死力去四下亂抓著,彷彿即將沉湎海底的人,冒死去抓尋一根拯救稻草。他一把接住我的手安撫道:“瀾兒,瀾兒你莫急,無妨的。”又疾聲嗬叱下人們,“還不快去尋郎中?去!都去尋!尋不到就不必返來!”
我咬緊牙,痛苦萬狀,終究開口道:“那就有勞五姐姐了。”
子承父誌,一雪國恥?我本強撐的一口氣為這句話而驀地泄氣,身子也頃刻間痠軟癱倒。不幸的孩子,做父親的周大帥好誌氣,你因何不拚了餘生本身去一雪國恥,反要將如此沉重的膽量交給我們的孩子,讓他在恥辱中存活數十年呢?怕是勾踐臥薪嚐膽都冇有如此的光陰長遠。”
“都退下吧。”慧巧一聲叮嚀,又轉向我欣喜,“瀾兒,你這性子,如何這般的剛烈當真了?先是輕荏弱弱的繞指柔,俄然成了百鍊鋼峰了。時候過硬的東西,都易折。”她的話語貌似語重心長,又看看散去走遠的世人低聲道:“能生養出鄭興國如此忠義英勇大丈夫的女人,當時個深明大義不亞於給兒子後背刺上‘儘忠報國’四字的嶽母。她豈會遲誤人家女兒一世幸運?”
冰冷的二指悄悄搭在我脈搏上,屋內一片沉寂,世人屏住呼吸,我嚴峻的感受著她那手指在我脈搏上纖細的爬動,悄悄地深思半晌,她判定地說:“氣血不敷、衝任不固、脾腎虧虛。mm這是有滑胎之兆。”
致深都頗覺不測,打量我低聲問:“瀾兒,你想好了?”
“孩子無事,我派人去請郎中了,郎中就來。”他眸光裡卻少了幾分昔日的平靜,讓我不覺隱憂。
致深點點頭,微挪過身,我就見她盈盈地湊來床邊,牡丹為她挪了一把梅花杌放在我床邊引她坐下,她緩緩摘去鎏金鏤空鑲翠的指套,我便被她那根斷去的指頭驚得一陣心跳,驀地扭頭避開。致深,他如何能許了這女報酬我診脈?她的話是真是假就同她是人是鬼一樣的難以測度。
醒來時,我枕在致深的腿上,他摟著我,喊一聲“瀾兒”,喉嚨裡儘是哽咽。
見我兩行清淚劃過臉頰,他緊緊抱住我淚道:“瀾兒,我們的孩子不會有事。我們的孩子今後要擔當父誌,一雪國恥!”
可我如何能信她?我內心衝突,信她或被她害,不信她,更是不免孩子滑胎。致深的眉頭緊蹙,或是也看出我的擔憂,牙關裡擠出幾個字道:“莫如再等等郎中來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