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鄭大人來了?”我支吾著忙起家,一時候頗是狼狽難堪。鄭興國的唇角暴露一抹調侃的笑,令我不覺心頭一涼,暗覺非常。
“大帥,大帥!”一陣大聲鼓譟,腳步聲雜遝而至,這聲音是鄭興國。我慌得推開致深,還不及起家,鄭興國已大步突入。
鄭興國急惱得扼腕擦掌道:“致深,致深,你分歧的,你若都出此言,你讓天下千萬萬翹首以待的黎庶如何?更容了外強虎視眈眈來犯我海疆國土嗎?英法聯軍一把火燒了京師圓明園,奇恥大辱。你我堂堂男兒,就忍了不成!”鄭興國紅紅的眼,一雙點漆般敞亮鋒利的眸子幾近要瞪出眼眶來。我反驚得驚詫在門口,進退不得。恰冰綃端茶過來,我忙遞個眼色給她點頭。
“真若烽火一起,我再走。留在你身邊,我內心結壯。”我低聲嚶嚀。
“你這是無謂捐軀,如同投石入海,精衛填海,不過是個傳說故事!”
致深聽罷,嗬嗬的大笑道:“沽名釣譽,誰不會?昔日海軍軍費不敷時,我頻頻上表朝廷痛陳利弊,太後都首肯了,可一到戶部,賀中堂自恃是當今的帝師,竟然要停了海軍兩年的軍費。他信口開河,說甚麼海軍軍費已耗千餘萬,實不宜再添,恨不得讓海軍拿些蘆葦草紙糊幾艘船去抗擊洋人的火炮鐵甲艦……現在他倒是跳出來大喊主戰,拿甚麼去戰?信口開河去贏些時譽好評,全然不顧敵我差異,不顧海軍袍澤血肉之軀去白白送命!黨同伐異,患得患失,這是國難當頭時的君子所為呢?”致深的笑容淡去,言辭也愈發狠惡。
鄭興國捶胸頓足半晌,卻又朗聲道:“與其窩囊等死,不如一戰,用那赤膽忠肝的將士們的鮮血,去洗亮讓朝廷和這些陳腐的文臣的眼!”
鄭興國厲聲喝罵:“就連那戶部的賀中堂常日唯唯諾諾擺佈其辭的人,現在都肯站出來上表朝廷主戰!”
冰綃屈膝服禮退下,致深慨歎一聲道:“不是‘主降’,是‘主和’!借本國力量還調劑,消弭戰端。現在的情勢,拿甚麼去打?內憂內亂,要槍冇槍,要炮冇炮,就那幾艘老掉牙的鐵甲艦。不等你調轉炮口,倭寇新購買的鐵甲艦早就掉頭跑出我們的射程了。”
“一派胡言!清楚是做縮頭烏龜的談吐!”鄭興國仗著幾分酒氣斥罵道,他顫抖的手指指著致深的鼻子道,“你可還是昔日幼年號令全軍的周大帥?朝廷清楚有大把銀子,你卻無能去討來添置鐵甲艦,采辦炮彈,穩固海防。朝廷高低的官員相互勾搭,官官相護,這海軍軍費吞了多少?寧肯奉迎太後老佛爺卻賀壽修建園子。你當我不知?周大人,您是太後老佛爺的孝子,我鄭興國不好妄議,大人既然是甚麼欽差大臣,就挺起脊梁來讓倭寇見見我聖朝的天威!”
“大帥,傳聞你上書朝廷,主降不主戰?”鄭興國一臉怒容,額頭青筋透露,徑直來到致深床前。
“哎,還小,冇動靜呢。”他那天真的神采逗笑我,怕是苦中作樂,我無法地推開他。
鄭興國痛罵一陣回身就走。彷彿對致深此次到來海軍非常的絕望,而致深更是沉吟無語。
又瞟一眼隨在鄭興國身後神采嚴峻的冰綃叮嚀:“愣在這裡做甚麼?還不去給鄭大人上茶。”
他摟緊我在懷裡說:“此番,不是空穴來風。朝廷得有密報,倭寇的鐵甲艦邇來在黃海來往頻繁,意欲不軌。”他廣大的手悄悄撫弄我的青絲,眸光裡無窮顧恤道:“匈奴未滅,何故家為?”又將頭湊來我的小腹去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