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這還不算出其不料?幾乎被當作了倭寇潛入的細作。”
金光澄湛,為他的側影灑上一層溫和的亮光。天涯最後一絲光也被吞噬殆儘。我的鞋襪與裙裾俱已濕透,便由著他一步步抱我走到沙岸上。他的行動沉穩有力,如懷揣著幸運般,謹慎翼翼地將我放在了海灘上。
光陰倉促流轉,天氣已完整暗了下來,乃至於我和他恍然驚悟昂首時,才發覺已然星輝滿布。人常言月明星稀,現在夜我昂首,卻發覺竟是星月同輝。我在他懷中望著這天象,竟一時醉了。
才過了晌午,用過點心,我睏乏難捱,便小憩了一陣子。我才睡醒,便聽到致深的說話聲,他返來了。他來到我床邊一把拉起我對勁地說:“我從海軍衙門過來,傳聞小鄭這小子今兒開假,我們去堵他,讓他帶我們出海捕魚,看海上日落。”他說得胸有成竹,反勾起我的滿懷別緻欣喜。就連傷痛初愈的冰綃聽了,都忍不住膠葛我要同業。
致深說得興趣勃勃,我卻在馬背上昏昏欲睡,垂垂的貼著他的身子,再也聽不到甚麼。
方纔寫下的定情詞,如許等閒便被波浪抹去了麼?
“汪汪,汪汪~”一隻毛色亮光的西洋犬奔向我狂吠著,那雙眼睛如一汪水,遠瞭望著我叫著,似同我說話。
我一驚,抬頭擔憂地望著身邊的致深,沉吟半晌,他俄然“噗嗤”一聲笑,拍拍我的手背對了那來人喊道:“鄭蠻子,裝鬼的隻要你,出來吧!”
一陣淡淡的難過暈染在我心間,他也彷彿有些煩惱,卻還固執地問我寫的甚麼。那淡淡的愁緒隻是一瞬,我粲然一笑,“徹夜如果有星光也有月光,便奉告你。”
他俯身,坐在我身邊,“江山美人,致深已得其一,此生無憾。”
這日,暑氣蒸騰,潮濕的氛圍中腥鹹的氛圍令人煩躁。我在驛館中同冰綃、尺素拆換那紗帳,想給沉悶的日子裡一點新鮮的裝點。
彷彿驚破繁華綺夢,我慌得靠緊緻深時,他將我一把摟在身邊,緊緊的,手按了腰間的槍,沉聲道:“本官,欽命海務都統大臣,周懷銘。你們是哪支艦的水勇?”
致深鬆開我的手,穩我在身後,闊步向前,笑罵一句:“還裝!”
“行伍之人,多是莽撞,你莫同他計算纔是,”致深為鄭興國擺脫道,“他日,待鄭蠻子開假時,讓他帶你我出海捕魚,那打上來的魚鮮配一口青梅子酒最是適口。他自幼發展在海邊,深諳水性。”
致深同鄭興國草草告彆,天氣已晚,致深帶我回驛館,一起上還不無悵憾道:“這個鄭蠻子,恰好現在冒出來掃了爺的興趣。”
我們聯袂安步沙岸上,望著日落時的海天一線壯闊的氣象,聽著潮起的聲音。我一笑,轉手便在海灘上寫下幾行字,繼而笑意盈盈的望向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