致深打量我，又打量寶兒，叮嚀一句：“你阿姆同你發言呢！”

我指責的看他一眼，畢竟是孩子，何必如此重話。

我？我驚詫抬眼望著他，駭怪之餘，忽覺哭笑不得，莫非他這也是要渡羊、狼和菘菜過河？那我是甚麼？

我在他懷裡無聲抽泣，悄悄的，不知過了多久。他悄悄撫弄我的鬢髮，又緊緊擁我在懷裡，柳條悄悄伸展，輕揉我們的肩背，似在無聲感慨。

我本想他無憂無慮在陽光下發展，隻是寶兒在這陰霾的環境裡長大，又豈能陽光？

乾脆一推潔淨不想動腦去想。致深已是將手中荷花碗重重置在桌上，麵露不快，罵一句：“滿腦筋都是懶筋。”旋即點頭感喟，念一句，“如此罷了。破窯裡燒不出好瓷器。”

他緊緊地束縛我，箍得我手臂生痛，我卻不肯聽他說話，宣泄道：“莫不是爺要眼睜睜比及從海邊返來，看栱木殮豔骨嗎？”

我昂首，半山有個涼亭，莫不是他目睹了剛纔的統統？我問心無愧，何必怕他，我甩開他束縛道：“爺不必去會客嗎？瀾兒辭職。”

可歎他小小年紀竟然就被捲入這宅門爭鬥，更可歎的，是操縱孩子的背後凶險的黑手。

致深俄然換個話題道：“寶兒，爹爹考你一題，這還是爹爹兒時在宮裡，方師父考我同先皇的題目。”

我回身欣然拜彆，更避開了那片頭頂的蔭涼，重新走去了熾熱的六閤中，恍忽飄零不定的拜彆。

“曲嬤嬤，去把寶兒少爺抱來，陪陪老爺用膳。”五姨太悠悠地叮嚀著，自寶兒墜水一過後，五姨太就藉機討要寶兒去蘅芳苑扶養，也是致深默許了。

果不出我所料，寶兒落水必有內幕。隻是，寶兒現在還如此小，就不敢昂首挺胸做人了嗎？今後要唯唯諾諾仰人鼻息到何日？

我一笑，夾菜在中間一碟子中，叮嚀曲嬤嬤遞給劈麵的寶兒說：“寶兒要多吃些青菜紅蘿蔔纔是。”

“啊！”我失聲驚叫地掙紮，卻被他束縛了手臂道：“瀾兒，悄悄，是我。”

這題倒是風趣，我正深思，就見寶兒放下牙箸，眨眨眼摸索的答道：“那就，一次帶一個過河唄。”

致深，如何是他？他莫非一向在山坡……

寶兒被曲嬤嬤領來，上前來同我們一一見禮，然後規端方矩地坐在五姨太身邊，一雙眼低垂幾近掉進碗中，不敢昂首直視我。

致深點點頭，讚成的一笑，眸光又轉向我，高低打量了幾眼不動聲色地叮嚀：“我單身在外，身邊須小我服侍照顧。瀾兒，你五姐姐要打理府裡事件，不得暇，你明日隨我出發去劉公島海軍衙門到差。”

致深一把摟緊我在懷裡，我奮力掙紮無用，終究淚水澎湃而下，哭泣抽泣地掙紮氣惱道：“爺何必同漪瀾膠葛，也內心本就冇有瀾兒，就請爺放了瀾兒和冰綃回揚州去吧。”

“寶兒，吃菜呀，怕甚麼，看看手都在抖。”五姨太看我一眼，又摟住寶兒體貼道，為他殷勤佈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