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諦視下，我緩緩點了點頭。心知他這運營並非一兩日之功，竟然讓五姨承平白的落入騙局。她自發得重掌府裡大權，卻不想這大權成為捆縛她在周府裡寸步難行的繩索，她現在隻能眼睜睜的看我同老爺去海邊清閒相守。不知她內心作何感觸？

寶兒似懂非懂的點點頭，我摸摸他的頭頂，但願他能體味父母的苦心，不孤負致深對他的希冀。

寶兒那小小的身影在窗前一晃一晃的，伴隨那結結巴巴的哭誦：“……居天下之廣居,立天下之正位,行天下之大道。得誌,與民由之,不得誌,獨行其道。繁華……繁華……”

寶兒稍一遊移口中打結，我內心一抖，就聽“啪！”一聲戒尺聲，寶兒“哇~”的哭聲響起在夜空裡，寶兒淒厲的一聲哭嚎，“啊~~爹爹~寶兒背……背……”

我滿心感激，也不想看清他下的是一盤甚麼局，隻深思著將冰綃、尺素帶走，免遭五姨太的苛虐。

寶兒點點頭，我望著寶兒膽怯的眸光，鼓勵地向他點點頭，同他一道背誦著：“居天下之廣居，立天下之正位，行天下之大道；得誌，與民由之；不得誌，獨行其道。繁華不能淫，貧賤不能移，威武不能屈，此之謂大丈夫。”

尺素一聽就眉開眼笑，健忘了疼痛般歡樂道：“原是傳聞五姨太想去隨禮服侍老爺呢，現在換成了奶奶您了。可見八奶奶纔是老爺眼裡的明珠呢！”

致深已是起家，神采淡然，彷彿統統都不覺得意，漫不經心叮嚀我一句：“歸去清算行囊，帶上兩名丫環婆子貼身服侍便可，不必浪費。”

我疾步迎著那燈火敞亮的書房而去。

“背！”致深的聲音揚高，話音裡儘是恨鐵不成鋼的怒意。我的心中一動，平白的，他明日就要離府，甚麼書不好考，如何拿來一段《孟子.滕文公下》要寶兒背，這並不是寶兒這些日學的窗課。

“死丫頭，又來貧嘴。”我嗔她一句。卻見冰綃的眸光裡一轉，透出些生的期冀。

“八奶奶，八奶奶可在房裡？”曲直嬤嬤的聲音在窗外，我表示冰綃尺素低聲，對外叮嚀一句：“出去。”

這倒是奇事，平白的，如何大夜裡靠寶兒功課？

寶兒常日惡劣，但我教他所背之文章，他大略都能熟背。不過三遍，寶兒已能本身背誦，偷眼窺視了致深沉凝的臉頰，見致深位置可否，又偷眼望我。

“跪去天井裡去背！一炷香的工夫，背不下不準睡覺，出去！”致深嗬叱著，好一副做老子的嚴肅，莫不是他在軍中也是如此霸道在理？

我拉住他的小手，為他吹著打腫的手掌對他報告：“……若能實現本身的抱負誌向時，就要去對峙走在仁義的大道上；若不能實現抱負，就要恪守本身的原則，不能受繁華引誘，不能為貧賤擺盪竄改操守，不能為武力屈就，這纔是大丈夫。”

曲嬤嬤怯怯地望了我們，垂淚道：“好端端的，老爺大夜裡考寶兒少爺的功課，罵他不消功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