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姨太急得呼一句:“等等,我們也去開開目睹識見地這洋大人畫師。請個畫師,還是位金髮碧眼的洋人……”三姨太絮乾脆叨的就搶在我前麵走,幾位姨太太也嬉笑著隨我前去看個新奇。
注一:出自李益《竹窗聞風寄苗發司空曙》
冰綃拖了一碟子冰好的水蜜桃和黎檬出去,不由抱怨著:“姑爺這幾日是如何了?說走還就真走了,竟是一去不回了。如何和這夏季的天兒一樣,一陣子熱得灼人,一陣子烏雲滿天的不見寸尺日光了。真是讓人摸不透心機。”
六姨太拈一枚葡萄在唇邊輕晃,幽幽地說:“府裡的端方,外男不得入內宅的,老爺莫不是吃了迷魂藥,被迷胡塗了?”
慧巧在我身邊,似看破了我心機,發起說:“瀾兒的畫是一絕,江南才女,名不虛傳,不如畫一幅群芳賞荷圖掃興如何?”
他冇來,冇有人來。我的心下頓時失落,十指撫在琴上幾個漫不經心的音也是隨便而寂然。
他走了,冰綃急惱的過來問:“蜜斯,好端端的,如何把姑爺往彆人房裡推呢?彆人求還求不來呢。這幾日老爺夜夜在我們水心齋,姨奶奶們內心拈酸妒忌的甩閒話,但是麵兒上對蜜斯都是遠遠的就陪了笑容兒呢,就連小灶上配給的鮮菜魚肉,都緊著我們這房先遴選呢。”冰綃看似比我還急,站在門檻處瞭望著他的背影。
早些日我恩寵正盛,姐妹們不時來我房裡走動搭訕,這個誇我的針線女工技藝不凡,心靈手巧;阿誰誇我的衣衫搭配得清麗不失高雅。隻我當時都未曾留意,不過幾日的工夫,人卻垂垂的散去,我才一一記起幾日前水心齋的熱烈。
我又驚又羞,向後退去。他的眼還是直勾勾地打量我,直至孝兒在身後扯他一把,嘿嘿地呼喊一聲,堂上的周懷銘已經是大聲咳嗽幾聲,以請願嚴。
午後,姨太太們齊聚清風朗月水榭賞荷花,水麵清圓,一一風荷舉。恰是在奪目的日頭下,日色將鮮豔的花兒照得通透,荷葉上的水滴未幾時就被晞乾,晶瑩的花瓣更如玉砌般透明。風過處,荷葉款款,荷花嫋娜,似害羞般藏了滿懷苦衷,未展芳顏。
周懷銘側身支頤,打量我一笑,對孝兒擺擺手,就見孝兒奔去廊上喊一聲:“帶來!”
“孺子可教。”我捏捏她的粉頰笑笑,她反是對勁的說:“這是名師出高徒!”
我望著望著,內心垂垂起了一個動機,癢癢的,很想拿筆將這美景畫下來。
“八姨奶奶,快些請吧,老爺候著呢。”孝兒催促著。
六姨太輕聲嘟噥一句:“生的一身的毛兒?金毛捲毛狗似的。”
倒是七姨太常日少言寡語的,現在回敬一句問:“莫不是三姐姐見過驢兒那活兒?”
我的目光隨了世人投向門外,腳步聲,孝兒引來一名身材魁偉的西洋男人,公然是金髮碧眼。一身玄色的燕尾服,紅色的緊身褲子包住身子,那一嘴的絡腮鬍子顯出畫師特有的藝術氣質。我從未曾想到老爺為我尋來一名中年的西洋畫師,但此人眼神裡儘是暖和慈愛,我便多了幾分好感。
笑過一陣,冰綃捂著笑疼的肚子勉強直起家子問道:“蜜斯口渴吧?待冰綃去取些百合蓮子羹來給蜜斯用。”
話音中含了些指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