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在密切地談笑，內裡來福拖長聲音道：“回稟老爺，六姨太備下些精美的茶點，請老爺疇昔用呢。”

未幾時，屋內傳來致深渾厚深沉的聲音：“送客！”

我搖點頭，便執意在此等待。大雨如珠簾垂在廊下，水幕中小院的景色一片冷落，幾隻小麻雀躲來廊子下的梁上，唧唧喳喳地叫著，抖著濕漉漉的毛，怕也飛不起來。我抬頭看著，聽著，心下策畫著出來後的場景。

他卻撫弄我不展的愁眉道，“瀾兒在水心齋住的久了，人也愈發柔情似水了。”

因而我謹慎地用羹匙將熱氣騰騰的薑湯喂去他唇邊。他微怔，驚詫地望著我，雖不是喜出望外，竟也有幾分駭怪欣喜，如個孩童般靈巧和順地由了我餵了湯去他口中。

我盈盈來到他身邊，接過冰綃遞來的薑湯，款款道：“喝點薑湯吧。如何就這麼不謹慎，惹上了風寒？”

來福摸索道：“再不然，八奶奶有甚麼話就交代給小的，小的轉稟大帥？”

來福頓了頓，又為莫非：“但是，六姨奶奶說，她就在這風雨天井裡等老爺，老爺若不肯去，她就在天井裡一向這麼候著。”

我微微帶憾，斂住笑輕巧地欲從他身上坐起，卻被他一把按住。他對內裡道：“對她說，我公事繁忙，不去了。”

我低眉，“捨得不捨得又如何呢，爺就是日光，是雨露恩澤，這府裡大家盼望著，翹首以待。如果得不到，也隻是命不濟罷了。”

“見到你，我便不累了。”他說，言語中含了淡淡的笑意。

我聞之莞爾一笑，緩緩而入，不忘叮嚀冰綃說：“去，焚一爐冰片香來，驅驅這裡的汗氣。”

我內心一動，那幾小我相互牽涉了拜彆。花容月貌是得天獨厚的利器，我當然不肯以此自矜，卻更不肯暴殄天物。

或是薑湯入腹的原因，他額頭垂垂排泄密汗。我從紅綃內襯的袖籠中扯出一方繡了蘭花的天青色綢帕，為他悄悄沾去額頭的汗水。他卻握住我的皓腕，湊去鼻邊深深一嗅，如醉如癡道：“暗香盈袖。”

他卻一掌控住我的腕子，阻了我，仰首眯眼笑了打量我說：“香已在此，何來的再添呢？”

我甩了他的手，側首對他嬌嗔道：“還在貧嘴，你速速喝了也好讓我們安生。若你公然病沉了，姐姐們更要指責是我昨夜的罪惡。”

他不答，我心下一驚，狐疑本身幾句嬌嗔煩惱的話莫不是說錯了甚麼，惹他怒意。我微微略抬起臉，發明他正打量著我，隻是那眸光中不是怒意，儘是心疼顧恤。

忽而笑了打趣般問我，“瀾兒就真捨得我走？”

六姨太玉瓏定然曉得我在致深的求缺宅裡，才用此體例來將本身的男人從另一個女人懷裡拖走。我本是心下轉念，要將致深推走，已顯現我漂亮。可她如此明目張膽地號令，竟像是挑釁了，我如果順水推舟將致深送去她身邊，豈不是顯得我怕了她？

我渾然不解，還深深嗅嗅，四下望望。

屋內平靜，暗淡的光芒，致深悠長的聲音傳來：“隻聞蘭花香，但知美人來。”

他凝睇著我，眸光中卻帶了幾分費解和躊躇，隻是固執我的手，顯出幾分擺佈難堪。

我心下暗笑，如果六姨太曉得致深把和我在一起說成是“要事”，還不知該如何七竅生煙呢。心下如此想，臉上卻愁悶道，“是瀾兒不好，讓老爺難堪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