舉目看著麵前白濛濛遮滿天幕的大雨，我低聲叮嚀冰綃：“你暗裡去查問一番，出事那日，四姨太是何時來到水心齋的，我們房裡當時更是何人當值？此前，更有何人曾靠近臥房？”

到底是誰將那春藥放入了蘭花蕊中，用心如此險惡？

他唇角勾出一抹淡然的笑意說：“懷鑠的眼，洞若觀火。”

冰綃下去不過一盞茶的工夫，五姨太已遣了淩霄來請我過蘅芳苑去略坐吃桂花餅。我心領神會，想是五姨太慧巧刺探出甚麼動靜了，起家叮嚀尺素和焰綺帶路前去。

不知是否因為多飲了兩盞酒，還是心神不寧，我隻感覺周身有些發熱，起家推說去內裡看看酒是否熱好，出了門，就在廊子下透氣。清幽的天井，廊子下掛了一對兒紅子鳥，鳴聲委宛。

我一驚，回身去看，竟然是九爺立在身後不遠處，他何時隨我出來的？我內心驚得噗噗亂跳，卻定了神采不屑地反詰：“九爺如何就見得，我是操縱爺？”

他纔鬆下我的手，不提早事，似是作罷了。他叮嚀九爺懷鑠一起落座吃口酒。九爺天然不便推讓，便坐在榻邊。

不知為何，九爺一出去，方纔我的小性也不肯再使。我也不去抽手，隻望著碟子中的那金黃的蟹淡淡說：“蟹涼了，就不好吃了。”

“蜜斯，廊子上風大，還是回房去吧。”冰綃問我披上件鵝黃色蜀錦披風，我卻不肯回房。

本來如此，我內心一塊疑團開釋，卻更是如巨石壓胸般難過。

“為甚麼？”我費解地問。

“老爺身邊的小廝狗兒，那夜去後院馬廄去餵馬，撞見了一婆子鬼鬼祟祟的從後園角門跑來，恰同狗兒撞個滿懷。那婆子懷裡的包裹散落一地，竟然落了一地的藥材。狗兒一看，是六姨太的乳孃金嬤嬤。金嬤嬤笑罵他‘瘋猴子’，還塞了幾枚大錢給他買酒吃，喜氣洋洋地誇耀說，六姨太孃家舅爺送來的吃的用的穿的，還是皇上賞的。狗兒就未曾留意。厥後傳聞了當歸的事兒，就才偷偷遞說給了我房裡的牡丹聽。你曉得的，狗兒一向的對牡丹成心的。牡丹就說給了我。算來日子，恰是你掉了孩子的第二日傍晚的事兒。若說是孃家豪闊，送些寶貴之藥本也平常，隻是這當歸周府也頗多，不缺的，便是上好的，那日我叮嚀人去各房檢察當歸存量，比對同你藥渣裡所用當歸的成色時，六姨太並未報出她新得的那批當歸存禍。何況，你藥渣裡的當歸公然是寶貴，和府裡的庫存當歸併非一個產地，郎中驗看過的。”

“懷鑠是不會奉告大哥的。”他淡淡地說。

蘭花中的藥粉，致深俄然發瘋，我那腹中的孩子無辜蒙難；這禍首禍首便是蘭花蕊中大量的春藥，恰好四姨太不為本身回嘴，吊頸他殺。

“前些時讓你考慮的事兒但是想妥了？”致深問，聲音也端了幾分，不似同我先時嬉笑時的隨便。

五姨太慧巧迎我進房，叮嚀丫環取來她的一條淺碧色綾裙為我換上，便拉我去閣房換衣打扮，並不準丫環們跟來。

若要伸冤，擒住那向蘭花蕊中投藥的毒手纔是關頭。

餘光中，我見九爺懷鑠眸光略含驚奇地不時望我一眼，又安靜地收去目光。

我笑了搖點頭道：“你們姑爺才懶得去操心機究查是誰害了他冷置的小妾。倒是，那下春藥害他出醜並在人前顏麵儘失的賊，他纔會恨入骨髓的。更何況，還白白搭上他兒子的性命。”我嘲笑，牙縫了擠出這些話，麵前卻豁然開暢，彷彿一條條思路格外清楚了。旁枝末節我自不須得去顧，致深他不在乎四姨太的存亡，怕也一定體貼是誰給我下了當歸奪我性命，又是誰的黑手猝然從身後推我入水池。我苦笑，怕是統統都要靠本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