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年老是周府的擎天玉柱,我便是周府水池的一根蘆葦。”他自嘲的苦笑說,“還好,你肯賞光同我這蘆葦說話。”
胭脂色長裙悄悄拂弄紅蓼蒲葦,月華流淌的九曲石欄橋,我們踱步而過。
我心下一驚,臉頰色彩微動,尚不及說話,他卻說:“惜緣,保重麵前。大哥他,最是在乎你的。”輕聲慨歎,彷彿說罷這些話,他也舒了一口氣,唇角勾出清冷的笑意,“小嫂嫂遲早是能明白的。”
我一驚,對這番話反多了幾分獵奇。
他話語說得斷斷續續,或是話多,喘氣吃力,卻邊咳邊笑,似在說一件頑童的趣事,神采中反有幾分奸刁。
注一:會元,科舉會試第一名。當代科考分為鄉試、會試、殿試三個級彆。讀書人先考秀才,然後春季(秋闈)鄉試考舉人,舉人的第一稱呼為“解元”,如唐伯虎就是解元。舉人在來年春季再插手會試考(春闈)考貢士,貢士的第一稱呼作會元。然後天下的貢士們插手第三場測驗就是金殿殿試,殿試的第一名是狀元,第二名是榜眼,第三名是探花。
我輕笑,卻有些黯然失神,體味他的每句話。心下酸澀,更有一絲委曲,交雜一出,繁複難言。
“九爺何必妄自陋劣呢,孔夫子也是教書育人的至聖。”我反去開導他,便健忘本身的寬裕。他微微一怔,旋即淡笑。清風掀起他衣袂飄舞,如白鶴立在水池邊,展翅欲將飛而未翔。
我揉著微痛擦傷的臂肘膝蓋,他體貼腸問:“但是破了?懷鑠送小嫂嫂回房去。”
一番軼事聽得我哭笑不得,麵前彷彿呈現那幼年意氣風發的他一身青衫躋身考場,榜上頭魁的對勁,方夫子那得知本相愛恨不得的慍怒。
心底悚然一驚,他如何得知我的出身?更不想,他竟是如此直言不諱直指民氣。轉念又一想,罷了,人前人後流言流言,隻怕出身早已被周府的人扒了個遍。而他於我,也恰是天涯淪落人吧。
他歎口氣說:“人生不快意者,十之八九。無關繁華貧賤,便是帝王都有諸多無法,更何況你我凡人?”
方老中堂?我一驚,內心一陣猜疑,忍不住問:“但是方居正,方老夫子?”
那方居正老中堂是一代大儒,三朝帝師,天下士子無不對方夫子的學問文章更有品德時令佩服得如眾星仰月。昔日在家中,爹爹最是敬佩方夫子的才學為人,更因方夫子也是揚州人氏,就更是推許。方夫子的文章,我自幼耳熟能詳的。
他側目望我,恰那話震驚我心頭的荏弱,我點點頭,默許他這話,是對的。
本書中周懷銘微服冒名靠了會元,就是天下貢士的第一名了,如果冇有不測,殿試極有能夠就是狀元了。
他驀地側頭望我,動動唇,似有些欣喜,又有些納罕,點點頭,眸光中透露些欣喜。
“孤兒孀婦,深宮中爾虞我詐,權力排擠。大哥受的苦,換來的一世殊榮,嗬嗬,此中滋味,如人飲水,冷暖自知。”我望著他的眼,聽得我心頭漸生涼意,垂眸呢喃道:“九爺本日話格外的多。”
天涯一抹輕雲遮月,輕柔的如他的眸光,籠在夜色茫茫的荷塘,瑩白的一片灑在波麵,風來揉碎銀燦燦的月,灑做滿池銀星。偶爾蛙聲噗通落水,驚破這份天籟喧鬨。遠處樓閣亭台依約月色中,昏黃的,花香樹影暗動,共浴在茫茫月色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