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帥府衙裡的公事,臣妾從不過問。”我遊移地說,沉下臉也斂住笑容,若她有幾分明白見機的,就該知不該再膠葛此事,為相互惹來禍愆。可偏巧我小覷了她,她窮追不捨的問:“姐姐就不替郎君分憂嗎?”
“昔日那位少年督撫多麼的大智大勇,膽量令人敬佩。現在不過十餘年,如何的變得畏手畏腳,仰人鼻息了?”貞妃感慨點頭,見我聽得將信將疑,淡然無語,便又尋味了說:“那日皇上談起了周大帥,還提及一段趣事,說是周大帥交戰伊犁,行軍塞外,治軍鬆散,令行製止,士卒們無不誠服。一夜急行軍,漫天大雪撒鹽扯絮似的,吹口哈氣都凝成冰粒子。冰天雪地的,前路難行,那些士卒怕主帥的車打滑,便緊緊去扶住車雕欄。周大帥愛兵如子,反是怕士卒溫熱的肌膚,粘在那玄鐵雕欄反是要粘扯下皮肉來,內心老邁的不落忍,便喝令世人一聲“去手”。你道如何……”
她長吸一口氣道:“那些士卒一聽將令‘去手’,誤以為是大帥讓他們斷手,就一同拔刀齊刷刷斷了手腕!”
貞妃旋即感慨道:“皇大將這妙聞給貞兒時,也在感慨,可惜瞭如此一名心冷似鐵的男兒,如何反是害怕太後的雌威,畏手畏腳,瞻前顧後的不敢向前半步?”
我看她眉飛色舞的說著,涓滴不知其禍,“姐姐,太後寵任周大帥,可否請周大帥站出來講句話呀?好歹他領了兵部尚書銜,舉足輕重呢。”
心頭一陣翻湧,感慨致深果然膽小妄為。隻是,貞妃現在對我報告這段舊事,莫非但願致深有所行動?
貞妃娘孃的目光如見了鬼怪般的一抹惶恐,牙關發顫。
“為了皇上,貞兒就是死也心甘甘心的。”她倒是慨然恐懼,一句話令我委實的一震。我對她愛恨不得,聽她那毫無顧忌的話語,似拿我至心當作知己,我心內糾葛,忍不住拖長聲音責怪一聲:“娘娘!”
統統在我的意猜中,她果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,可我又如何送這尊神安然回府,本身滿身而退呢?
公然,她歎口氣道:“姐姐不知,皇上內心對周總督大人也頗是欽慕。無法周大人剛強不化,就連現在攝政王爺都首肯皇上的觀點,恰好周大人還不肯摧枯拉朽的做一番奇蹟。更不知他為何還害怕老佛爺的淫威,到處迎逢謹慎。莫非真是豪傑末路,美人遲暮?”她挑眼深深看我一眼,輕屑地一笑,似要等候我對這番話的大怒及不滿,或急於辯駁,為周懷銘信回嘴甚麼。
我內心就有些防備,不得不提示她說:“後妃乾預朝政,但是大罪。”
“染紅?”我終究納罕地問出口,“雪花四濺”如何把夜裡的地染紅?我獵奇著。
她聽我四兩撥千斤的言語,頓了頓,睫絨一挑,顫栗間如蝶翼輕抖,斯須間,她眸光中含出幾分笑意悄悄說:“貞兒尚未入宮,便曾聽伯父講過一樁我朝的奇聞軼事。”
我卻被她的話題吸引,對致深的體貼,對她來意的防備,我從她的眸光中看出瘮人的驚駭。
燕山大雪,懦夫解腕,那景象說不出的可駭。可她為何對我報告這個聳人聽聞的事兒?
我不由更是驚奇,貞妃竟然對我的出身瞭若指掌,同太後普通無二,我戔戔一弱女子,出身飄零慘過我的天下女子,何止千萬,如何獨我被她如此喜愛?怕是因為我身背工握兵權的周大帥吧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