剛進院門,我便被那步地恐嚇住了。隻見黑壓壓一院的人擁滿求缺齋,哭喊聲悲號聲不斷於耳。更有金家之人披麻帶孝祭奠五姨太,紅色的幡布高舉著,在北風中搖擺。
我推開世人向前。
我擠出人群來到求缺齋門口,就見金輝在一旁痛哭垂淚,更有一名華服老婦人披頭披髮的抓扯著致深捶打。
我冷冷一笑道:“背主做事,想是見不得人的。本日的事,你們不準告人,我自會對五姨太講。”
“你,你還我們家女人的命來呀,還命來呀!”哭鬨的是位少婦,跪坐地上捶著致深大哭失聲,淚如泉湧。
我淚流滿麵,不知是為她這番話勾起悲傷舊事,還是心疼六姨太玉瓏的慘死,我推開世人上前拉勸:“老夫人,人死不能複活……”
抓住致深胸前衣衿撕扯捶打的是位皓首華鬢的老婦人,她哀嚎慘痛地緊緊抓住致深哭訴著:“我家大女人,那是老太爺和老夫人捧若掌上明珠的,臨終前拉住少爺的手殷殷叮囑,定要為她尋個風景麵子的婆家。可不知如何,玉瓏她就是鬼迷心竅地戀上了你,放著好端端的誥命夫人不去做,恰好要給你周總督為妾。她還說,人間的男兒多如繁星,真正刺眼奪目的屈指可數,她隻跟定了你,一輩子守著你,甚麼都不圖。可你,你對得起她嗎?”
廊上的冰裂窗格上能夠窺見園子裡淩霄的蹤跡,她一起涉雪疾行,不時轉頭看著,似怕有人跟來。
“蜜斯,淩霄會這個男人是甚麼人呀?鬼鬼祟祟的?”冰綃不解地問。
我一驚,責怪道:“毛粗糙糙的,這是如何了?”
金佳氏更是發瘋般的撲上去,捶打撕咬致深,哭鬨著宣泄著,口口聲聲喊著六姨太的閨名,慘象令在場世人無不為之落淚。
尺素驚得花容變色,急得嚷著:“六奶奶快去書房看看吧。不好了,金舅爺帶了一群人來給六姨奶奶奔喪,哭著鬨著要為六姨奶奶討命,要打老爺呢!”
回身便帶了冰綃和焰綺一起遠遠地跟從。我們不露聲色地隔了廊子上的一道牆,輕挪步子尾隨她而去。
我謹慎的安身,隻隔著廊子上的移步換景窗遠遠地望著她,見她徑直奔去了後園的一個角門。門邊的薜荔藤蘿架掛著積雪,中間一片一人多高的太湖假山石後俄然閃出一小我來,一身短打,腰束麻帶,小廝走狗模樣,雙手插去袖籠中,凍得頓腳不已,嗬氣如白霧,想是冰天雪地中等了好久。
我疾行幾步來到洞門邊望去,見淩霄裹著粉紗地遍繡折枝淩霄花的宮緞大氅,佝僂個腰快步疾行,踩飛地上積雪。她行跡詭秘,不時左顧右盼著,似又是從求缺齋出來。我更是獵奇,不由低聲叮嚀尺素:“你去看看爺可在書齋?”
淩霄謹慎地送他出門,又將門帶上,回身佯做提鞋狀,卻挑起一雙眼兒機靈地四下看看,確認無人,才掛上角門的門閂,匆但是回。隻是她一邊行,一邊謹慎地提了牆邊一把竹掃帚掃去本身身後的足跡萍蹤,似在掃出一條雪後的小徑普通。待奔來廊下,她纔將掃帚塞去一片假山石後,在廊子下頓腳,從懷裡摸出一個綢布包,改換了一雙潔淨的繡鞋,將雪濕的粉色繡鞋包裹了藏掖,一起在廊子下飛奔而去。
她們本是金家小妾,本就冇甚麼麵子,便是胡作非為也無人見怪。可如果無人勸止,莫非真任由她這般猖獗混鬨下去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