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如有所思,話音的最後已是哽咽,喃喃道,“我就不放手,就不放手!”
我打量她,點點頭,忽而問:“我們姐妹各個遇險,狼狽不堪。獨獨姐姐涓滴未損,真是好福分。”
我凝睇她的眸子,幽幽地說:“聽小廝們說,六姐姐是被數十餘大漢吊在木樁上輪暴的,她哭喊著老爺,不肯從,那些亂黨就更是淩辱她足足一夜,生不如死。六姐姐身下都扯破了,流了很多血。”我在悄悄地摸索她的反應。人說亂黨一事是金輝做鬼,不知為何我老是要想到她。
待郎中去後,我來到她身邊,悄悄為她梳攏頭髮欣喜說:“衣衫感染了泥垢,漿洗後便又是嶄新的;身子臟了,洗洗就潔淨了。爺出門時還叮囑你,莫去多想,好生養病。”
她對了鏡中的清麗少女嫣然一笑,鶯聲燕語道:“那年初見老爺時,也是臘月二十三。哥哥的壽日才過不久,他請老爺過府來賞一幅米南山的名畫。我便是這一身裝束……”她輕攏著鬢髮低頭賞識本身的一身美麗的衫子,脖頸上還掛著一個赤金的項圈鎖片。
我撩簾而入,卻看到打扮台旁悄悄坐著的她。窗外陽光亮媚,氣候晴好。晨光熹微在她臉頰上,覆蓋著一層淡淡的金光。她姣好的粉頰撲了淡淡胭脂,粉飾了苦楚。
宮裡本是五姨太發展之地,三姨太奉告我宮中的一句詩,又是何意呢?
我鼓勵地對她點點頭一笑說:“爺去城外剿匪替你報仇,你洗淨身子,梳洗打扮一番,待他們返來,看到你也是笑逐顏開的放心呀。”
她固執我的手,體貼之情,儘在不言中。我不覺悔怨,是否錯疑了她,她在府裡女眷中已是一人之下世人之上,她何必諱飾甚麼呢?
“在宮裡?“我更是不解,麵前彷彿是煙雲霧繞的謎局,錯足越深便越感覺不成捉摸。但我信賴三姨太臨終前的那句話,人之將死其言也善,她決然不會騙我。
我記起三姨太曾說到,六姨太玉瓏她是個至情至性之人,她深愛致深,愛他不顧統統,愛得霸道,不準人介入向前。怕是因為當初的一眼定情,纔有了後日這些癡纏。隻可惜,致深永久不能像她所期許的那樣,平生一世,隻她一人。
雙丫髻,杏子紅單衫,粉腮鳳眼,齊齊的劉海清麗可兒,菱花鏡前攬鏡自照的她好像豆蔻梢頭仲春初的少女,坐在窗前思春。她手裡捧著一枝梅花,湊在鼻邊輕嗅那淡淡的冷香,歎一句:“今兒個是臘月二十三,明兒就是祭灶掃房日了吧?”
待我轉回幽蘭館時,簾櫳內,那繡帳錦衾的雕花床上卻不見了六姨太的身影。
“哦?”我一陣欣喜,她總算是走出那份執唸了。
她俄然扭頭,側眼望我,嬌俏的模樣問:“你愛老爺嗎?”
步出迴廊,我見到五姨太慧巧,她體貼腸問:“老六她,還好嗎?”
她頗是安靜,悄悄坐著,不置可否。
我珠淚盈盈,她神采慼慼,相互淚眼相對,頗是心傷。隻是三姨太臨終前的忠告又是甚麼意義?我想,或是五姨太同她常日不睦,或是曲解,亦或是,慧巧姐姐並非我想想中的氣度豁達,畢竟是小女子。隻是現在,府裡的姐妹寥寥,便是災害過後相依為命,我們還是相互拔擢為好。
我揉弄著玉佩,驚魂過後,有了淡淡的放心。
小丫環翡翠一笑挑簾子因我入內說:“我們奶奶今兒神情大好呢,一夙起來用八奶奶拿來的藥漉了殘餘泡澡洗了身子,起來就在打扮台前打扮打扮呢,還叮嚀回房取來幾身素淨的衣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