或是韓玠負了重傷,渾身是血的跌在雪地裡,或是韓玠被人追殺,在如雨的箭矢裡艱钜奔逃,更甚者,他渾身是傷的跋涉在迷霧裡,背上刺穿的箭簇令人觸目驚心。而謝璿隻能在中間乾焦急,哪怕嘶聲呼喊,卻也換不到他的轉頭……
她便是這本性子,在宮廷中這麼多年,凡事半點忽略都不肯出的。
“我不放心。”謝璿直白道:“邇來總覺心神不寧,怕殿下在潼州有恙。高大人,我情意已定,這回過來,隻是同你借幾名青衣衛中得力的侍衛隨行。這段時候裡,諸事也請高大品德外留意。”
那也不算太久。
“奴婢在王妃身邊很好,不想嫁人。”
“這又不牴觸。”謝璿側頭看著她,噙了笑意,“不如從我們王府選一個?”
宿世韓玠出征,每回她都是在府裡等待,盼過春夏秋冬,直至年底才氣看到他的身影。四載季候循環,卻終在那年的暮秋,迎來阿誰凶信,至死都冇等來他的歸影。這一世,如果舊事重演,那該如何辦?
“人家齊忠又不這麼想。我但是瞧出來了,他到哪兒都目不斜視,也就見著你,那眸子子能矯捷的轉上幾圈兒。”謝璿睇著芳洲,捕獲到她臉上的嬌羞,續道:“何況你又差在哪兒了?月錢不比他的俸祿少,霞衣閣裡每月還要分銀子給你這個小管事,嫁奩我給你出,轉頭風風景光的嫁了人,我內心才結壯。”
“那就謝太高大人。”
芳洲怕她再為夢境所驚,便坐在謝璿的床榻邊上,“王妃睡吧,我在裡頭陪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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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誠明顯也覺不測,“據我所知,信王殿下已光複了潼州數座城池,待得收回蓋城,雄師超出寬水,便可拒敵於外,臨時解了憂患。後續戰事自有韓將軍坐鎮,殿下也將回朝,王妃何必此時疇昔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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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許的情境令人驚駭,謝璿思來想去,總感覺內心不安。
馬車緩緩駛出都城,四月初夏,滿目都是翠綠。拿了茶壺斟茶來喝,目光掃見那叢簡樸勾畫的蘆葦,隨即看到了娟秀的字——相逢相遇,與子偕臧。這還是當年韓玠送給她的茶壺,固然不算寶貴,卻叫謝璿格外愛好,嫁往信王府的時候便隨身帶了過來,上回專門從韓玠送的禮品堆裡挑出來,平常拿來泡茶喝。
“不必轟動太醫,叫魏郎中跟著就是,一應事件以簡練為要。”
他俄然歪了身子,栽倒在地上!
好不輕易盼來了跟韓玠的這個孩子,謝璿當然不會粗心。
簡樸樸實的馬車駛出王府,裡頭坐著謝璿和芳洲,前麵的一輛馬車則載了魏郎中,以及路上必備的藥材和些平常用物。府裡餘下的丫環主子一概不消,隻選了兩名凶神惡煞的侍衛坐在車轅上,便於開道,嚇走路上能夠遇見的宵小之徒。而在暗處,韓玠留下的女婢衛和高誠遴派的青衣衛或是喬裝跟從,或是不露首尾的隨行,保護非常周到——
“這稱呼聽著老氣,你還是叫我姑姑。”婉太皇太妃論輩分是當今聖上的祖母了,而謝綈卻隻要三十五歲,宮裡的上等脂粉保養著,恰是豐腴多姿的時候,卻已然獨居深宮。謝綈每回聽著這稱呼都感覺傷感,便抿唇笑了笑,“都是謝家的人,現在先帝冇了,我這兒的講究便不像之前那樣多,叫姑姑反而顯得靠近。”
夢裡萬象變幻,她像是浮在空中,像是溺在水裡,底子走不到韓玠跟前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