隻是經文通俗博識,教人斷愛去念,常常誦到一半,韓玠便冇法持續——
再也冇有機遇聽她軟語嬌笑,賞春花秋菊,遊溫山軟水。
哪怕是一年中最喜慶的除夕,也冇多少歡慶的氛圍。
“統統的統統,身材、生命,我所具有的全數。”
韓玠向來冇有想過,他們父子三人死守塞外,拚了性命守著這座北地要塞,防住了鐵勒人無數次的狠惡進犯,卻未能防住那位新帝不知何時佈下的坎阱。
而在千裡以外,韓玠獨乘一騎,包裹裡揹著謝璿留下的舊物,趁著混亂出了雁鳴關,一起往西,到曾經躲藏過的河穀古寺裡,祈求削髮。
韓玠冇法掌控循環的意義,卻不期許任何來世,十數年的執念中,他想求的隻要她,唯獨她。如果冇有她,千萬次的來世也隻是孤寂。身材衰弱得像是隨時都會消逝,無形的龐大力量壓在心頭,彷彿稍稍鬆弛,意念便會渙散。
韓玠從未想過,遠在塵凡繁華以外,會有如許苦寒蕭瑟的不毛之地,除了偶爾掠過的蒼鷹,幾近見不到甚麼活的東西。
哪怕將那條毒蛇斬成碎片,也難以泄儘仇恨!
許下了很多的誓詞,撲滅了很多的期許,他遠赴雁鳴關尋求功名,想讓她風風景光的行走在都城的貴婦之間,卻不料功業未成,姻緣先斷。
越王惟雍,阿誰瘋子一樣的毒蛇,殺儘了忠良,殘害儘無辜,他憑甚麼安然無恙的居於深宮,坐擁天下?
像是出自極西的苦寒蕭瑟之地,傳聞那邊曾有光輝的國度,卻終究淹冇在黃沙中,留下來的隻是一些殘破而奇特的古卷。韓玠幾近費儘了平生心力,才垂垂讀懂那經卷裡的喻示,因而義無反顧的背起行囊,走向更西邊的荒涼黃沙。
再也冇有機遇交頸而臥,半夜私語,耳鬢廝磨。
有滾燙的東西往身材伸展,緩緩吞噬他的骨肉*,如同風拂過沙地,漸漸將砂礫剝離;殘存的力量垂垂抽離,彷彿水流過掌心,垂垂消逝,不留蹤跡。身材灰飛煙滅,像是粉身碎骨,像是被甚麼東西吞噬,統統統統消去的時候,能感遭到的,隻要那些新鮮而沉重的影象。
他的戰袍早已成了碎片,班駁的血跡自鐵甲的裂縫裡排泄,此時已然凍得生硬。肩上、背上、腿上、手臂,渾身高低幾近冇有一處是無缺的,他握劍的手也是血紅色,在北風裡凍得麻痹。
可數日以內□□陡生,現在靖寧侯府舉家被抄,據那遞信的人說,無一人逃脫。
向來都冇有像現在如許悔怨過,他抱緊她慣用的軟枕,想要尋覓熟諳的體溫。當時候隻想著保家衛國、建功立業,為她掙得光榮,能夠舉頭挺胸的走在人前,風景無窮,但是朝夕翻覆,繁華路斷,他卻再也冇有機遇給她這些。
韓玠欣喜若狂,幾近是用儘了渾身的力量,赤足跑到山腳下,瞻仰那玄色的石峰。
在都城裡,此時或許隻是薄雪初落,林木蕭蕭,而在塞北大地,蒼茫起伏的田野之間草木早已殘落,隻剩一片枯黃蕭瑟,偶爾立著幾株老樹,也是禿了枝椏,身無片葉。
冷風還是吼怒,一時候又是將士們的吼怒與戰歌在耳邊反響,那些昔日同生共死的兄弟,卻終究刀劍相向,手足搏鬥。
背囊裡的食品幾近耗儘,口乾舌燥的行走在燙熱的沙地上,在身材被炙烤得乾裂之前,他終究見到了羊皮上所繪的奇特高山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