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這邛成侯家的長平館，但是前朝行宮，東西三裡，南北四裡，趕得上一座小城了。宅院數不清究竟有幾進，屋舍皆盤桓連屬，重閣修廊，院牆上飾以綺畫丹漆，穿行此中，整天不能遍達。

……

案幾上則是銀口黃耳的金屬杯盤，雕文彤漆的酒壺，另有自河內野王、做工精彩的酒杯漆耳文杯，低頭一看，木胎紅底的杯中有“君幸酒”三字。

幾條毛髮油亮的狄犬，正趴在上好的蒲子席上，大嚼鮮肉。

但從外到內縱觀邛成候的家底，第五倫還是有點戀慕的，光僮仆就有八九百人，加上族丁、徒附來賓，便有兩三千人之眾，以王元的職位名譽，一旦天下有變，號令本縣上萬人堆積在部下不要太輕易。而第五裡太小了，若他也有如此大的基業，便能做更多事，今後救更多人。

那但是第五裡淺顯族人一年到頭，隻能吃上三四次的好肉啊。

至於食品，倒是冇甚麼好說的，不過是殽旅堆疊，燔炙滿案。除了平常所見的肉類豬牛羊雞鴨鵝一應俱全外，另有魚鱉、鹿胎、鵪鶉，來自南邊的楚橘、販於蜀地的枸醬，在景丹等人看來，算是物豐味美。

第五倫目睹了這一幕，再回顧看看邛成侯府的豪華，亭台高閣崛起於院牆當中，不由觸目驚心。

“大水已將田畝故裡沖毀，以邛成侯為首，各家又不肯合力出人出錢，將河道歸於原位，因驚駭河道再改會涉及他們地步。大尹上奏朝中，卻敵不過邛成侯家有人脈，隻能保持近況，至今郡北仍不時有水患。”

那就聽安排唄，第五倫隻跟著家丞往裡持續走，卻見正廳高大堂皇，青銅燈架如同枝葉富強的大樹，內裡天還大亮，上麵的膏燭卻不要錢似的燃燒。

他們這一代人很榮幸，餬口在充滿但願的年代，耳濡目染了一些事，三觀根基牢固了下來。書籍上學的汗青，那些奮發民氣、豪情彭湃的標語，潛移默化印在了靈魂深處。乃至於做事說話時是實際主義者，骨子裡倒是抱負主義。

作為一個當代人，見得最多的就是“大場麵”，高廈林立就不提了，當代的皇宮異景，宿世旅遊時他也去過很多。更何況，這邛成侯家以財力經心打造的花圃，從設想到辦理，在第五倫眼中確切很普通，放後代，隨便拎一個縣城的群眾公園就能吊打。

這條渾濁的大河來自黃土高原，夙來以大水狠惡、輸沙量大著稱，兩年後果為雍塞而改道，轉向東北方流去。

當然不是奴婢，這是繞開了王田私屬令，冇有產生買賣，卻能變相地兼併人丁。畢竟邛成侯和蕭氏的地過分廣袤，動輒幾百上千頃，而佃農作為耗損品，每年可不得累死十幾個，必須不竭彌補。回過甚哀鴻和郡尹還得感激這些豪右的“義舉“！

而那些大哥或肥胖有病的農夫，無人收留，就隻能在殘破的故裡苟延殘喘。第五倫遠遠能看到有人影在邛成侯家已經秋收過的地裡挪動，哈腰拾取著甚麼。

登到台上後，秋風掠過平原，除了涼不測，還帶來花苑中的菊香。眾來賓都頭佩茱萸，跟從隗囂、王元，臨高而俯觀，看著西邊、南邊一望無邊的邛成侯莊園，阿諛些恭維歌頌之辭。

如果說方纔大半天，第五倫遊走在一個充滿寶貴奢糜的天下，現在，站在這都麗堂皇的巍峨高台上，才目睹了天下另一半的本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