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旭道:“常日裡,巡查政事堂都是王栻親來,本日王栻也定是要來的,當時陛下隻怕又不得平靜了。”
鄭帝嘴角帶著笑意,微嗔道:“政事堂這些人當真越來越不曉事了,怎地又教你值起夜來。你不一口啐他們臉上?”
洪福道:“方旭,聖上駕到,還不見禮?方法君前失禮之罪麼?”
洪福卻未理他,徑直進了裡屋便閃到一旁,他身後一人也進了裡屋。此人頭戴青紗襆頭,身穿石青色百福百壽團繡納紗長袍,腳蹬青色棉布麵厚底撒鞋,髯毛一絲穩定,目光安靜平和,恰是鄭國當明天子。
鄭帝道:“方相公已通天人之理,不愧當世大儒,朕將國政之事拜托於卿,卻不知卿謀事是為朕謀?或為彆人謀?”
許嵩喏喏應道:“是。”爬起揉揉痠麻的腿,盤跚著退到外屋。
方旭看著鄭帝道:“陛下俄然駕臨政事堂,這許維嶽有些手足無措,衝撞了陛下。他畢竟年青,養性工夫還不到家,請陛下恕了他之罪。陛下如有事便請傳旨就是。”
鄭帝淡淡說道:“免了罷,你儘管坐著便是。”說罷踅進屋內。
許嵩畢竟久在中樞,也算遇變不驚,見了洪福,忙見禮道:“本來是洪都知台端光臨,失禮了。”
鄭帝道:“無妨,王栻徹夜恐不得安逸了。便是他當真來了,有盧豫在,他也進不得政事堂。”
方旭笑道:“臣已過了知天命之年,世人或謂知天命乃是諸事隨心,聽天由命,卻不知知天命實是說謀事在人,成事在天。人若不謀,又豈能成事?謀而後動,成與不成,便要看天命了。臣身居大鄭輔弼之位,如果不謀事,不做事,豈不有負陛下重托。”
鄭帝道:“朕在一日,大鄭還是大鄭;朕若不在,大鄭還可否為大鄭,尚是未知之數。”
方旭道:“陛下放心,陛下春秋正盛,我大鄭社稷必千秋萬代,來日大鄭還要一統江山,建不朽之基業。此,全賴陛下宏福。”
方旭道:“臣較陛下還小著近十歲,卻不似陛下說的這般。臣自發做事還是很有精力,便是為陛下再效十年力,或也還使得。”
鄭帝笑道:“誠如方相公之言,朕之願也。”
鄭帝道:“這也還罷了。朕也是白叟,最是曉得白叟的身子骨的。看似身子結實,也不要做甚麼,隻說說話,想想事,身子便乏了,便要睡。若當真睡了,卻又一時便醒,要再睡,卻又難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