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家中已是近子時了，妾室祝氏還未寢息，見他返來，遣侍女做了湯餅，又奉侍陳封盥洗。陳封吃了湯餅，便胡亂睡下。

次日一早卯時初刻，陳封便到了城東左驍衛駐地蟠石大營。卯正時分便要升堂點將，是以陳封入營便直奔大堂，卻在大堂門外碰到陳肅。陳肅說道有兩人在東廂簽押房候見。陳封便不進大堂，回身去東廂簽押房。

陳封沉默有頃，方沉聲道：“稟都司，這一戰，我想收淮南四州。”

陳封驚道：“都司，這實是一件寶貝，此物都司肯見賜，陳封感激不儘。”

“近十餘年，我大鄭與楚國結為盟好，一向未有戰事，楚主並不肯與我開戰。是何璠擅自出兵，攻我州府。是以，楚軍雖有五萬之眾，卻絕無救兵。我軍有天時、人和之利，背依大鄭，為何不敢與楚一戰？”

三人安坐，陳封這才細看二人，楊顯三十歲出頭年紀，頭戴鳳翅兜鍪，身穿山紋銀光輕鎧，身材頎長，三綹髭鬚，目有精光卻一閃即隱。秦玉隻要二十多歲，身穿七品茶青官服，頭戴青呢垂角襆頭，白麪微須。目光炯炯，如蓄遲疑之誌，嘴角微揚，似有傲視之情。

陳封道：“是，多承都司指教。”

陳封哈哈大笑道：“璧城真初生之犢，那你說說，要退楚軍，該如何打？”

趙具道：“我也有一物送與你，此物雖非代價連城，然你此次出征卻必然用得上。”說罷起家至書架前翻找起來，不一刻便找出一捲紙來，遞與陳封。

秦玉起家拱手道：“秦玉承製司錯愛，授中軍參軍之職，有參讚之責。然此次出兵淮南之大旨玉卻不知，敢請製司明示，此次出兵是要退楚兵收四州？還是守淮陰、安州，棄宿州、應州？”

“本日袁相私有言，若戰事倒黴，可死守淮陰，棄三州之地，也算一功。然若僅守淮陰，來日我雄師渡淮卻無地展開，也隻能跨淮運送糧草。若楚國遣一軍圍淮陰，守淮水南岸，便是斷我糧道，則淮南不成爭也。便是救兵想要度過淮水也是極其艱钜。是以，淮南四州皆不成失，隻要收回淮南四州，來日與楚大戰，方有轉圜之地。”

陳封又道：“都司之恩，封無覺得報，又素知都司廉潔自守，若以金珠之物為禮，必為都司所不恥，恰前日得了一物，也非貴重之物，雖不過一小玩意兒，卻也可貴，奉與都司，聊表陳封之意。”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小紅綾包裹，翻開倒是一柄彎刀，雙手奉與趙具。

秦玉道：“以玉之見，自是該退楚軍收四州。守淮陰是萬不得已之舉，我軍方出征，豈能便取守勢。我隻怕朝中諸公以我兩萬對敵五萬難以取勝，便要製司取守勢，保住淮南一州，相公們便可交差。卻不知若守，則淮南之土必難保，楚軍必乘勝勢儘取淮南，豈有放淮陰一州之理。我軍雖隻兩萬，然若製司堅心退敵，必可一鼓而勝。淮南府我大鄭運營多年，天時、民氣皆在我，糧草充沛，後盾強大，我軍萬無後退之理。況我大鄭兩萬禁軍，皆是精銳壯勇之士，豈懼南楚烏合之眾。”

進門便見屋內二人，一坐門口，一坐內堂，相距甚遠，互不扳談。那二人見他出去，都站起家來行了單膝庭參禮，門口那人道：“末將楊顯拜見製司。”內堂那人道：“職下秦玉拜見製司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