鄭帝擺一擺手道:“你此次建功回都,政事堂議封賞之時,是要升你為批示使的,是朕壓了下來。”說罷看了陳封一眼,陳封一愣,又覺鄭帝不知不覺換了“朕”字,卻又成了奏對格式。
鄭帝點頭道:“嗯,你有這番情意是極好的,徐太保是我即位以後升任的統製、都統製,他在這個位置上做了十餘年,龍驤、虎賁、熊飛、金吾衛各處變更,各軍都極熟諳,在軍中極有聲望,是以統兵交戰無往倒黴,批示兵將如臂使指,這便是在軍中曆練的好處。也因如此,徐太保厥後才氣青雲直上,直做到我大鄭禁軍都宣撫使一職。”這徐太保便是當今鄭國武官第一人,官封禁軍都宣撫使的徐雲徐衝之,更是加封太子太保銜。
當時已入夏,卯時已天光大亮,朝陽初升,政事堂東西兩側的窗扇都已翻開,裡側換上蒙著輕紗的窗屜。屋內清風緩緩,風涼惱人,書案上大赤銅螭耳盤龍紋香爐中焚著香,捲菸嫋嫋悠悠飄往窗外。方旭、袁端、張銓、蔡聳、崔言、許嵩各自安坐,陳封敬陪末席。
方旭點頭道:“你有此心,實是我大鄭幸事。崇恩年富力強,乃是我大鄭年青將軍中之俊彥,來日定可幫手太子安定天下,一統江山。”說罷微微一頓,袁端卻看了方旭一眼,似是驚奇一貫出言謹慎的方旭明天如何會說出如許話來。方旭卻並未發覺,又接道:“以你本日之功,若升任批示使也是當得的,隻是國度軌製如此,此時升遷隻怕難以服眾。幸而建功機會尚多,待你再立新功,我等必表奏你高升。”
陳封站起家來,仍垂手恭立。洪福拿過一個木墩放在他身側,那衰老的聲音道:“坐罷。”
候未幾時,正殿大門“吱呀”一聲開了,一名穿戴灰色麻袍的內侍端著銅盆走了出來。中間小內侍見了,趕快接過銅盆,回身去角落裡倒掉盆中水。
鄭帝踱了返來,站在榻旁,背對著陳封道:“這大鄭江山朕是承自祖上,然隴右、關中、漢中,乃至東海皆是在朕的手上打下來的,朕總盼著有朝一日能親眼看到我大鄭一統天下,朕這個天子才氣名副實在君臨天下。然朕年齡已高,近年來精力已有些不濟,便疏於了政事。太子又太年青,全然不通政事,朕想著相公們策劃於內,將軍們用命於外,國事便不至於荒廢。不想這些年不但寸土未得,反數敗於北燕,國事更是擺佈支絀,已見艱钜。朕心未老,唯有寄心於你等年青一輩。老臣們屍位素餐,難有抖擻,然朕觀之甚久,年青一代卻多是平淡無能之輩,更是尷尬大用。隻你陳崇恩甚得朕心,才具韜略在年青一輩中皆是出類拔萃之選,今後朕再為你選幾個文臣武將幫手你,你便為朕開疆拓土,撻伐天下,如何?”
陳封垂手稱是,又一一揖彆政事堂諸人,纔出了政事堂。崔言喚了一名小黃門為他帶路,陳封便隨那小黃門出了政事堂院門。
那內侍高高站在台階上等著,轉頭看到陳封,陳封也已認出這便是內侍副都知洪福。洪福冇有理睬陳封,接過銅盆回身又進了大殿,卻冇有關上殿門。過了半晌,洪福又走出殿來,站在台階上問道:“你是陳封?”
方旭道:“崇恩快快請起。我知你本意非為升官,然賞功罰罪乃國度軌製,現下又是用人之際,正缺你這等有勇有謀的武將。你隻放心兵事,前程之事我等自會代你運營。”說罷看著案上赤銅更漏道:“聖上召你辰正覲見,現下另有兩刻時候,你這便去吧。多候一時,也是恭敬之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