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封喟歎很久,心下已瞭然。李允何嘗不知汪度之罪,然當此交兵之時,天翼衛又已全軍淹冇,麾下隻要天權衛一支軍馬,若治汪度之罪,一旦引發叛變,便是不成清算的局麵。
陳封向陳肅使個眼色,陳肅忙上前扶起何渭,讓何渭坐在椅上,又端起茶盞遞過,何渭這才接過,一飲而儘。
陳封沉吟道:“王亭儀真奸佞之士,我自當極力而為,必不負亭儀所托。隻是你我相距甚遠,我隻是道聽途說,如果朝廷問起,我之言隻怕作不得實證。還須王亭儀善保性命,留待朝廷勘問之時,說出真相,方是鐵證。”
何渭道:“我家統製言道:天翼衛全軍淹冇,兩萬餘將士戰死疆場,我天權衛皆是有罪之人。王統製不敢求製司為其擺脫,隻望異日朝廷問起本日之事,製司能仗義執言,不令賀製司和天翼衛眾將士接受不白之冤,令天下人皆知天翼衛將士之忠勇,此王統製之願。”
屋內諸人俱已黯然。很久,何渭喘氣稍定方纔接道:“我家王統製本來不知其中情由,隻覺汪製司似有非常,便多方密查,直到前日方從霸州城中李都司一名親軍將領處才得知啟事。然李都司卻未治汪製司怠慢軍令,貽誤戰機之罪。昨日我天權衛受命放棄城外營寨,入霸州城駐防,王統製便趁移兵混亂之時,令我快馬趕到灤州,向陳製司稟明此事。”
“噹噹時我全軍將士並不知如何戰法,隻知隨汪製司出營,一起向南。一起上汪製司不急不忙,行軍遲緩,待到青鬆峪時已是酉時末端。我等將士皆被麵前之事震驚,燕軍已退去,青鬆峪中屍橫遍野,血流成河,兩萬天翼衛將士隻逃出五百餘人,賀和敬製司以身就義......”說到這裡何渭眼淚順頰流下,已泣不成聲。
何渭長出一口氣,放下茶盞,又接道:“三月十九一早,我天權衛全武備戰,卯時便已吃過飯,隻等汪製司令下,便要出陣殺敵。辰時中標兵探知燕軍已有雄師出營,我等覺得立時便要集結出戰,卻不想汪製司遲遲不命令。王統製等不得,便去問汪製司何時出兵,汪製司卻推說糧秣官剝削軍糧,雄師隨身軍糧不敷三日,不敢出兵。然我虎帳寨距霸州如此之近,彌補軍糧本不成題目,便是隻三日軍糧也充足雄師出戰。王統製據理力圖,汪製司隻是不聽。厥後又有杜統製也到中軍帳請命,汪製司卻不過,方纔令全軍出營。時已中午將儘。”
“燕軍仲春十八纔出兵兩路,各五千人馬攻我鹿家寨和百爪崖兩處營寨。我軍出兵迎戰,廝殺半日勝負難分便各自出兵。仲春二十燕軍又攻一次,也隻是摸索,並未使出儘力。而後我又與燕軍數次交兵,互有勝負,便成了相持不下之勢。直到三月十八晚,李都司召汪製司入霸州議事,厥後我家王統製多方密查才得知,本來李都司探知燕兵悄悄出兵一萬,繞到霸州火線。李都司鑒定燕人乃是欲剿襲雄州。雄州若失,霸州便是腹背受敵。雄州即便不能下,這支燕軍橫在霸州與雄州之間,也是斷了霸州糧道。燕人卻不知霸州儲糧頗豐,充足雄師一月用度,雄州有三千禁軍,五千廂軍扼守,也不怕燕人來攻。是以李都司並不慌亂,隻遣快馬知會雄州,命雄州嚴加防備,勿被燕人偷襲到手。”
陳封道:“你所言之事我已儘知,然你我兩地相隔數百裡,王亭儀命你來我處,究竟要我做何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