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綸道:“你出兵放馬很多光陰,隻怕食量要大增了。家中卻冇有籌辦大菜,隻這幾樣小菜,你我師弟二人小酌幾杯罷。”
秦玉插言道:“當今這最後一句實是誅心之言,隻差說群臣爭擁立之功了。”忽覺不當,倉猝頓住,隻因陸綸也是這群臣中之一員。看了陸綸一眼,不再言語。
二人對酌幾杯,陸綸又道:“交戰雖苦,卻也並非全無好處,現在你秦璧城之名已傳遍梁都。安肅一戰之軼事更是街知巷聞。近幾日便有多位朝中重臣向我密查你家中景況,你可知何意?”
“若如此下去,政事堂便可算得是大權獨攬了。三月初,方東陽領銜群臣上表,言北疆戰事正酣,然禦體不佳,不敢以國事驚擾聖上,政事堂獨攬朝政卻又有違祖製。為防當朝宰輔專斷擅權,伏請聖上允準太子監國理政。”
秦玉笑道:“出征之時,若糧米多時,一頓一斤餘米也是能吃下的,如果斷了糧,一碗稀粥中隻要十幾粒米,我也吃得飽了。”
陸綸正色道:“璧城,這幾日確有幾位重臣向我提及你的婚事,這此中有六部尚書侍郎,也有學士待製,卻都被我敷衍疇昔,你可知為師是何企圖?”
秦玉眼中泛光,卻還是笑道:“所幸陳製司救兵到得及時,若再晚幾日,隻怕便要吃死人了。教員,人在當時那刻,心中所想隻要一個動機,便是要活。真到存亡攸關之時,吃人也是不會躊躇的。”
陸綸道:“你自幼父母早亡,家中又無親眷,現在已是二十三歲了,這事便由為師為你做主如何?”
陸綸道:“非是這幾家女子配不得你,實是現下朝局不穩,隻怕旬日之間便有大變將生,當時不知朝中哪位大臣高升,哪位大臣被連累,豈能在此時急於為你訂婚。”
“哦?”秦玉已是悚然一驚,“教員這話從何提及?”
秦玉去了,陸綸便叮嚀下人洗漱換衣,籌辦酒菜。待秦玉返來,陸綸已換了一身淡青色直裰長袍,中廳已擺放了一張小小圓桌,桌上擺好四樣小菜,倒是一碟蜜汁火腿,一碟糟鰣魚,一碟香醋藕片,一碟蓮葉肉圓,另另有一壺酒。
秦玉自是明白,卻隻作不知,赧笑道:“我如何曉得。”
此時窗外日已西垂,竹影森森,冷風驟起,陸綸放動手中酒杯,緩緩說道:“自年後你隨軍出征,當今更加不問政事,方、袁二相公數次請見,皆被擋在殿外。隻說禦體有恙,凡事皆請二位相公自行措置,不必驚擾聖駕。以往當今雖也不問政事,然逢朝中有要事,政事堂便具劄呈奏,當今自會禦筆批覆。現在政事堂雖仍具劄,當今卻不再批覆。便是北疆戰事最要緊之時,當今也還是不聞不問,這實是前所未有之事。”
秦玉笑道:“教員將弟子誇得人間少有,隻可惜當今聖上已冇有待嫁的公主。”
“卻不想當今隻命洪福傳口諭,言方東陽、袁宜直乃公忠體國之臣,絕非攬政擅權之輩,政事堂獨攬朝政隻是權宜之計,待聖上禦體康愈自會答覆昔日之朝局。太子年青,學術尚未精純,於此時理政,於朝政於太子皆無好處。待今後太子學有所成,自會命太子當國。群臣如此心切,反有損太子仁孝之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