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備收起笑意,正色道:“這事且不去論他,懷放心中約莫是想,我朝將士叛變之事並很多見,率眾肇事的將領多數無事,反是主將要受些懲罰。有此例在先,再有朝中重臣庇護,懷安或覺得此番定也能逃脫罪惡,但是如此?”
陳封不肯罷休,又再加力,身子也跟著任惠傾倒,直壓在任惠身上。任惠腰刀被壓在身下,再抽不脫手來拔刀。但他左臂死死架住陳封腰刀,這刀便也砍不下去。
不等任惠答話,程備便又接道:“是在五十餘年前,我朝太祖武天子在位之時。”
陳封這一刀如果直刺任惠胸口,必將迅捷非常,任惠萬難反對。但任惠身側重甲,陳封唯恐一刀難以刺透鎧甲,便失了機會,是以這一刀揮向任惠頸項,隻望一刀便可告結束任惠性命。但從腰間揮刀,取向任惠頸項,畢竟慢了一分。
任惠早已坐立難安,此時再也坐不住,起家避席見禮道:“任惠莽撞,竟鑄成如此大錯,悔之晚矣。事已至此,任惠該當如何,請陳都司、程批示使教我。”
程備道:“現下我大鄭禁軍已成,四十萬將士各有統屬,軍紀嚴明。軍令所向之處,將士無不奮勇搶先,朝廷可還能容得下違背上命的將軍?若此番恕了懷安的罪惡,今後再有方命的將軍,朝廷要如何措置?若當真如此,我大鄭禁軍可另有爭雄天下之力?”
程備笑道:“這裡並無旁人,懷安這話又是說與誰聽?我不曉得這事此中秘聞如何,卻隻怕懷安更清楚究竟是哪個剝削了軍餉。”
任惠額頭上的汗珠已然滾落,卻已說不出話來。程備道:“懷安,若真到了當時,即使崔左丞將懷安捆綁朝廷,當今聖上也一定會召見你,你還能再說出那番話麼?”
陳封微微一笑,卻不說話,程備介麵道:“任統製,陳都司天然不肯與你同室操戈。誠如任統製之言,我劃一為禁軍,你婁營又是陳都司麾下,若當真火併,陳都司另有何臉麵?如果鼓吹出去,不但陳都司,便是我鄭國也要顏麵儘失。陳都司肯單身入你營寨,非隻為小陳製司一人,實也是為你婁營高低眾將士。此事隻要化兵戈為財寶,你我纔好結束。”
任惠早已聽得眉頭舒展,說不出話來。程備又道:“好,即使懷安出得衛州大營,崔左丞現下便在大營外,懷安得以麵見崔左丞,將這番話儘數道出。然懷安可曾想過,我朝上一次將士叛變是何時之事?”
陳封起家道:“懷安不必如此,你犯此錯誤,也是我常日管束不嚴之過,我便擔些罪惡也是理所該當之事。”說著上前,作勢欲扶起任惠。
程備道:“不錯,懷安這番話如果奏與當今聖上,聖上定然悲憫,便恕了懷安的罪惡也未可知。然懷安這話要何時奏與聖上?本日懷安如不棄械歸順,不管陳都司與我可否生還,懷安寧然難以踏出衛州大營一步。聖上可還能聽懷安這番話否?”
陳封兩臂不收,稱身撲向任惠。任惠欲待抽刀,但一手架刀,一手被陳封按住,竟得空拔刀,又見陳封撲來,慌亂間一麵大聲呼道:“來人,快來人。”一麵向後退去。但他腳下為木階所絆,身子收勢不住,竟向後倒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