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巳時陳封才起家,這一整日便一步未出外書房,隻在房中或坐或臥,或踱步或苦思,來客稟事者一概不見,一概不聽。陳封數次想請程備與秦玉前來商討,然思之再三,卻又作罷。此事若傳到鄭帝耳中,便有結黨之嫌,這罪名,卻又如何承擔得起?
宋質道:“嗯,本來如此。這事也不乾你事,卻隻是縱了那些貪贓枉法的官員。此事你當引覺得鑒,為朝廷大臣,當能洞察世事,不成一味練達。”
一起之上不疾不徐,陳封隻在心中打著腹稿,全然不顧街上風景行人,炊火茶香。從天波門進入內城,陳封卻不再走西華門,沿著宮牆又繞到左掖門外。
崔言道:“是,崔言曉得了。”
八月初七,未到卯時陳封便起家,結束伏貼,也不帶侍從,單獨一人騎馬去往大內。
宋質道:“有這等事?崇恩,你雄師被服但是精緻之物?若如此,緣何不上報政事堂?”
宋質道:“恰是,此事定然牽涉陝州府官員無疑了。嘿嘿,這起人當真膽小妄為,竟然膽敢暗害朝廷命官,卻不知我大鄭律法正為這等人而設。”
此時兩屋已用門板隔開,兩扇門緊閉著,陳封排闥而入,見屋內隻四小我,蔡聳坐在正對門的書案後,袁端與宋質仍舊坐在炕上矮幾兩側,崔言坐在西窗下椅上。
袁端道:“陝州傳回的報告就是如此了?去利州的蔣廷又如何了?”
崔言道:“陝州報告就是如此。利州路遠,蔣廷還未有動靜傳回。”
袁端道:“無妨,也不為擾,崇恩不必介懷。隻是聖上是否得空,我等卻也不知,崇恩自去請見便是。我政事堂昨日已將樂籍議罪的奏疏呈上,卻也未能得見聖駕,這些日子,我等也一向未見到聖上。”
袁端道:“默之,你接著說下去罷。”
袁端點頭道:“征糧於民乃至糧價高漲,必是州府缺糧,陝州此舉,已是違了朝廷規製。何況近些年陝州並未上報災異,那裡便缺糧了?必是有官員貪贓。熊逸德樸直廉潔,既查到了此事,豈能聽任不管?想必是以遭了人毒手。”
宋質看了袁端一眼,道:“默之,此事你自拿主張就是,不必稟與袁相公與我。這等蛀蟲,豈能以朝廷官員視之?你儘管放心大膽做去,萬事有袁相公與我。”
如此到了申時,陳封衡量再三,因想到謀事在人,成事在天,存亡貴賤全由天定,這才悄悄拿定主張。主張既定,心中立時敞亮起來,遂命下人預備酒菜,單獨一人在外書房中自斟自飲起來。飲到戌時,竟有了七八分酒意,便即解衣寢息,一宿無夢。
袁端道:“崇恩也不必急在這一時,我幾個本日議這事,說來也與崇恩有些扳連,崇恩聽聽也無妨,便在政事堂稍坐,聽默之說說再去也不遲。”
陳封卻未坐,隻拱手道:“陳封不知四位宰執本日議事,來的有些莽撞了,相公恕罪。陳封本日入宮,是為請見聖上謝恩的,因不知聖上是否得空,便想著先到政事堂請相公們示下,卻不想擾了相公們議事。聖上若得空時,陳封這便去了,相公們再議事就是。”
陳封謝了,便立在樹劣等待。過未幾時,王乾辦出來道:“陳都司,二位相私有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