洪慶接過筆來,說道:“這賬冊是哪個寫的?竟如此草率,這是要向聖上呈報的,你等怎敢如此草率?”邊說邊在賬冊上塗了幾筆,那塗抹掉的也隻兩行,一行寫著“刀劍鞭鐧等各式兵器一百二十七件”,一行寫著“南詔國進貢各色錦棉八匹”。
陳封道:“哦?卻不知是彈劾我何罪名?”
陳封正色道:“溢之,我陳封受國之重恩,豈可不思報效?儲君乃是國之底子,我既居高位,若不直言,豈不愧對國度爵祿?但求我鄭國強大綿續,我小我得失又豈在心上?”
洪慶又道:“陳封,謝恩罷。”
陳封點點頭,道:“彈劾大臣,是禦史分內之事,我又何必曉得是誰,即使曉得又能如何?聖上於我恩重,我隻思報效便是。”
洪慶抬開端,喝道:“眾將士聽令,金吾衛將士檢察外宅產業,眾位內侍中官檢察內宅女眷處產業,不得亂了分寸。爾等聽清,聖上隻命檢察臨商侯產業,並無抄冇旨意,爾等手腳清爽些,莫要不乾不淨,如有中飽私囊之人,謹慎你項上頭顱。去罷。”
陳封也是愣住了,聖旨莫不是隻這一句?
到了正堂,洪慶上階,回身麵南而立,階下陳封率闔府男丁跪倒一片。洪慶卻並未取出聖旨,隻重重咳了兩聲。院內立時溫馨下來。
洪慶道:“我卻不能與你說是哪個彈劾了你,你若當真想曉得,卻也瞞你不住。聽家兄說,聖上覽奏以後,極其大怒,然細思以後,卻又悄悄放下。可見聖上還是信得及你的。”
洪慶笑道:“崇恩,你奏請立儲,是錯,卻不是罪,聖上怎會為此事懲罰?”
陳封道:“申明乃是身外之物,謗譽由人,我隻無愧於心便罷了。如果聖被騙真能從我所請,陳封心願足矣,便萬死亦無憾了。”
洪慶朗聲道:“聖上口諭,陳封接旨。”
洪慶道:“罪名不過是說你西征之時有貪墨之情,剝削軍餉,謊報空額,更導致將士冬衣不敷,有凍死凍傷之事,卻也不過是傳聞傳言罷了。然崇恩你現在是朝廷重臣,政事堂既接奏,便不敢擅自壓下,隻得立時呈奏聖上。”
洪慶接過賬冊,細細看了起來。看未幾時,便嗬嗬笑道:“若非本日,我竟不知崇恩廉潔至此,隻怕今後也不敢擾你酒吃了。你這些家財若公之於眾,哪個還敢說你貪墨?”說罷伸出一隻手來。
塗罷將賬冊甩給那將領道:“再細心謄抄一遍,不得抄漏了,我也好向聖上呈奏。”
陳封道:“多謝溢之欣喜,這也是聖上恩情,溢之隻秉公查辦就是。”
洪慶道:“崇恩高風亮節,我洪慶佩服至極,便是都中眾武將,也無不獎飾崇恩之名。隻可惜我等武將無人敢如崇恩普通仗義執言,倒是很多文臣,勇於上疏一爭。現在梁都城內皆是請聖上立儲之聲,隻怕過未幾久,聖上便能從崇恩之請了。”
陳封一怔,怎的隻是口諭?卻也隻得應道:“臣陳封接旨。”
洪慶笑道:“你我兄弟,何必如此客氣。來,我二人且到堂內坐著,等他們檢察就是。崇恩放心,來之前我便叮嚀過了,他們定不敢衝撞貴內眷的。”
洪慶道:“聖上看了那幾道奏疏,隻說留中不發,便不再問。哪知到了本日一早,聖上突又降下這道旨意來。以我想來,崇恩你清者自清,檢察了你產業,天然還你明淨之名,這也是聖上顧念你之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