展開眼時已是五更了,天仍舊未亮,陳封翻身爬起,喚親兵辦理洗漱用飯。此時城門已開,陳封便想著早些入城,然卯正進入新鄭門後,他卻有些悔怨來得早了。
衛綰領命去了,陳封纔想起還未洗完腳,看看腳早乾了,鞋卻仍舊濕噠噠的,也不肯再洗,便躺倒在炕上。身子雖乏累,卻翻來覆去隻是睡不著,天將半夜時才朦昏黃朧睡了疇昔。
陳封送袁端、盧豫拜彆,回到屋中單獨坐在炕上思來想去。若當今召他還都當真如袁端所說,倒可放心了,伐蜀主將之位可算是保住了,但明日如何奏對,卻還要費一番考慮。
那衛綰因前番戰龐爰立下大功,陳封甚愛他勇武工緻,又適逢親軍無得力將領,便將他留在身邊做了一個八品親軍校尉。
陳封心中也感他三人交誼,然此時相見,畢竟有些不當,便叮嚀衛綰道:“公器,我已知他三人是誰,你去答覆他,我現在受命在外交戰,奉旨還都,還未見駕,此時不宜相見,待今後功成還都之日,再相見敘談不遲。請他三人歸去,勿作他想。”
進舊鄭門向北,過了興國寺橋,便是梁水大街。這條街又是一片繁華氣象,街邊店鋪都已開張,早點攤販買賣正隆,湯餅、果子、蒸餅、茶點的捲菸在街上流淌。待上值的公人三五成群,吃餅飲茶,店夥掌櫃也得空到街上尋覓吃食,偶有梁州府差役、金吾衛兵士巡查走過,也未曾滋擾這條街的熱烈平和。
不一時衛綰返來稟道:“那三位官人似是不肯驛站中人曉得他三人身份,隻低聲說他三人一個姓陳,兩個都姓王,都司天然曉得。”
宋質睨了陳封一眼,道:“這有甚麼可謝?我等都為國事,各司其職罷了。何況政事堂中哪個不是為火線戰事忙得不成開交,又何必獨獨謝我?”
正想著,忽一個驛卒來稟道:“門外有三人請見。”
陳封承諾了,自尋了一張椅子坐了,有小黃門奉上茶來,陳封便邊飲茶邊看政事堂世人慌亂。
袁端笑道:“崇恩,話我能夠說,聖上可否允準還要看你明日如何奏對,我二人是作不得數的。既是如此,我二人便不擾了,崇恩連日趕路辛苦,也早些安息罷。明日你請早到政事堂,聽聖上宣召。”
相公們要卯正纔到政事堂視事,若此時便去了,恰是政事堂最慌亂之時,那裡有人顧得上他,若隻閒坐等待,卻不免失了身份。何況鄭帝年齡已高,斷不會如此早問事。想到這,陳封不由暗歎本身還是有些沉不住氣,養性工夫遠不如那些文臣。既如此,那便先不入大內,在這梁都城中逛逛也好。
陳封已知是王鳳、王煥與陳肅到了。目下梁都當中隻要天權衛、天翼衛、天璿衛留守,三衛都統製使又都是他昔日舊將,得知他還都,雖知有些乾礙,卻還是連袂來拜。
陳封道:“陳封恰是要謝政事堂諸公,先謝過宋相公,纔好再謝彆人。”
陳封問道:“你可問他是何人?”
那驛卒回道:“那三位官人看模樣便知是那裡的將軍,他不肯說,小人如何敢問?”
過未幾時,宋質搖扭捏擺進了屋,陳封見了,忙起家見禮。宋質笑道:“崇恩到得這般早。你的事我曉得,今兒個事忙,候見的人多,我便不與你客氣了,你候旨便是。”
崔言見陳封進屋,站起相迎道:“陳都司到了。相公已與盧太尉一同去見駕了,臨去時叮嚀,若陳都司到了,便請在這裡等待,聖上自會宣召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