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封大步向東配房而來，走到門口他頓住腳步，重重咳了一聲，才抬步進屋。五間配房門皆大敞著，一眼便可望到底。陳封見一人正在南側裡屋內喝酒，於他進屋如若未聞。

此人陳封卻認得，恰是張羽。本來本日梁岐不在營中，恰是張羽當值。鷹揚衛三年前北疆之戰後便調回梁都，彌補兵力，整備練習。以張羽保衛灤州之功本能夠升遷，但一來都統製梁岐夙來不喜張羽桀驁不馴，是以纔將他伶仃遣往平州駐守；二來龍驤軍都批示使石青久不在都中，無人汲引他，張羽又不肯攀附權貴，是以軍功雖報到兵部、吏部，卻無人保舉他升遷，便隻留在鷹揚衛井營統製使任上。

陳封早已搬進禦賜的新宅子，又添了很多仆大家丁，去歲祝氏又為他誕下一子，家中便熱烈起來。本年中秋，陳封還是例在家中宴請昔日部將。現在除秦玉升了左驍衛都統製使外，陳肅已升了熊飛軍天璿衛都統製，王鳳升了熊飛軍天權衛都統製，王煥升了鳳翔軍天翼衛都統製，周嚴升了熊飛軍天樞衛都統製，黃梃做了陳封近衛親軍都虞侯。這都虞侯雖隻執掌陳封近衛親軍三千人馬，卻也是從五品官階，是陳封最靠近將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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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人未穿鎧甲，隻穿戴淡青袍子，光著頭，坐在靠牆桌邊一杯接一杯喝酒。陳封走進裡屋他彷彿方纔聽到，抬開端來看陳封，隻一怔，卻未有驚嚇之色。

張羽哈哈大笑道：“軍法？軍法又有何用？軍功又有何用？你陳封有本日，莫非便滿是靠得軍功麼？”

陳封心中肝火未消，又對黃梃道：“行梁，你去監刑，如有秉公枉法者，與犯者同罪。”黃梃應了便要去，陳封又道：“行過刑將張羽交由......”說到這裡他又遲疑了，若將張羽交與兵部，便是大事了，隻怕張羽一世也難能升遷了，想想終究改口道：“交由梁製司自行措置便罷了。”

陳封冷冷道：“鶴霄，你如何這般模樣？你可知在軍中喝酒衝犯軍法麼？”

陳封從南城走起，一起向西。各虎帳皆相安無事，到申時繞到末端東城樊家岡龍驤軍鷹揚衛大營，卻不想隻見營中武備廢弛，值守兵將衣甲不整，疏鬆弛怠。

陳封心中火起，也不找人問話，直趨中軍議事大堂。到得堂上卻不見人，陳封回身瞪眼一向緊隨身後的鷹揚衛一個參軍。那參軍見陳封眼中肝火，不敢坦白，便說當值將軍在東廂簽押房內。

那參軍應了一聲，踉蹌著出門去了。不一時，便帶著六個法律軍吏進屋來。幾個軍吏向陳封行了庭參禮，陳封冷冷道：“你鷹揚衛井營統製張羽，於值守間在軍中喝酒，衝犯軍法，念其初犯，輕責四十軍棍。去罷。”

陳封拍案怒喝道：“來人。”幾個親軍齊聲應道：“是。”陳封卻未理他們，隻看著那已兩股顫栗的參軍道：“尋你軍中法律軍吏來。”

哪知張羽便如生了根普通，黃梃滿身使力，張羽竟紋絲未動。黃梃昨夜宿醉，本日又馳驅一整日，身上本有些乏力，現在未扳動張羽，便覺有些羞臊。待要再用力，卻不想張羽竟自行站起，雙肩晃了一晃，黃梃不防，竟向後趔趄兩步方纔站穩。

張羽已有了7、八分酒意，見是陳封，卻未起家，隻拱拱手道：“本來是陳都司駕臨，張羽失迎了。陳都司如何坐在那邊？這邊坐，這邊坐，一同飲幾杯。”說著指著桌劈麵讓陳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