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又不是三歲娃娃，你師父如何管這麼多？”

“當然不是，我佛慈悲，怎會獎懲眾生？”

世人先是一愣，隨即大笑起來——

“天下的大小是涉入劃一的，”玄奘道，“《涅槃經》中說，佛菩薩能以三千大千天下入於芥子，此中眾生亦無迫窄及來往想，如本無異。”

“恰是。”

“娑婆淨土之殊勝不下於極樂淨土，”玄奘道，“那邊的菩薩隨時都有金剛座，人們走在地上，空中會跟著你的行動柔嫩竄改，非常溫馨，毗盧遮那如來端坐在最上麵的蓮花座上，我們的娑婆天下就處於華藏天下第十三層，叫做‘普照十方熾然寶光亮天下種’。”

玄奘規矩地合掌稱謝。

“我卻不信。”何弘達道。

眾生不曉得，實在開悟並不希奇，開悟後的人也絕非神仙。然這開悟的過程，卻如同一場探險尋寶，那出色又驚險的路程，纔是最貴重的。

達摩天然也傳聞了這個以護法自居的中國天子，並接到梁武帝的美意聘請，他滿懷但願，來到了繁華都麗的金陵。

“居士就不必操心了，還是再給小僧講講星圖吧。”

“現在還不曉得，”何弘達老誠懇實地說道，“還冇出來如何曉得？我又不是神仙。”

“如果我們成佛了，便能夠看到全部華藏天下了，是也不是？”何弘達俄然問道。

一大群看熱烈的人簇擁而至，有居士，也有淺顯百姓，將大殿圍得水泄不通，群情聲嗡嗡不斷。

“那麼居士可知，徹夜之客星是瑞星還是妖星？”

何弘達道：“少林工夫好啊，有機遇學乾嗎不學？你這個春秋學正合適！學了以後，就冇人敢欺負你了。”

“再說塞翁失馬，焉知非福？先生又安知你冇有考取，冇有仕進，不是佛菩薩對你的格外關照呢？”

“阿彌陀佛，”玄奘不由神馳道，“如此殊勝之地，不知弟子可有福分去瞻禮嗎？”

“那就是說，淺顯人也可以是菩薩了？”何弘達問。

何弘達長年單獨觀星，可貴碰上一個這麼好的聽眾，對於他那些有關星空的話題既感興趣又有悟性深切，他的確都想把這小和尚收做弟子了！現在談興正濃之時，這小和尚竟然要走，可真有些敗興，不由感覺悻悻然。

玄奘微微一笑：“這便是菩薩與眾生的辨彆了。眾生無邊誓願度，煩惱無儘誓願斷，法門無量誓願學，佛道無上誓願成。如此泛博的悲心和弘願，明知不成為而為之。若我等凡夫也能做到，隻此一念，便是菩薩。”

何弘達仍然點頭：“你說心、佛、眾生，三無不同。那這人間又為何會有禮佛唸佛之事？”

這便是開端答辯了，玄奘答道：“沙門削髮削髮，恰是以清淨樸實之身，弘揚無上大道，這叫做立操行道。先生雖不削髮，不也是削髮之人嗎？”

“本日當真是開了眼了！”

達摩微微一哂，道：“前人求道，敲骨取髓、刺血濟饑。更有佛陀布發掩泥、投崖飼虎。所謂難行能行，非忍而忍。”

“冇聽剛纔鄭大人說嗎？是方纔得度的，法號玄奘。”

“諸佛最後求道，為法而失色。你今斷臂求法，也可算做至心。我便為你易名為慧可。”祖師說。

不過，他也對這個小和尚產生了稠密的興趣，指了指身下的土台子道：“來，坐下，我們聊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