空林沉寂,並無人應對。展長生自出世在永昌國,便對鬼神之事佩服幾分,平素多積德積善,廣結善緣,現在又豈能見死不救?他便背上藥簍,重新爬上那斷崖,往叢林中行去。
而後村民各自散去,幾家歡樂幾家愁。上清門修士則由村長安設在高朋客房住下。
展長生微愣,卻還是將藥簍中的蕉葉包取出托在掌中,遊移遞給展龍,“本來這蛇名叫青木蛇?隻是這青蛇乃是鄙人冒了性命傷害方纔獵到,如果賣到山下……”
人間界草藥分藥草、靈草、仙草三等。如那白鶴草、十年香同款項根,便是司空見慣的藥草,十株不過代價一文錢。
如此各種神馳,便令得那株百年凍蘭落在展長生眼中,尤其可親敬愛起來。
展父六年前遭受虎患,以後村長調集全村壯丁日夜巡山,終將那大蟲撤除。現在這後山雖無禍害,展長生本性謹慎,卻不肯再深切涉險。
無知無識做個平常獵戶,反倒歡愉。
楊氏聞言,不由身形一晃,幾乎顛仆。展長生卻不覺如何可惜,隻施禮道:“既如此,便隻得各安天命罷了,多謝道長指導。”
眾村民麵麵相覷,皆是點頭否定。
他便舒口氣道:“這位懦夫……兄台……大俠?”
“師兄,你多保重。”
他不捨華侈,在崖壁上擦拭潔淨獵刀鮮血,隨即扯了路邊幾片芭蕉葉片,將那毒蛇連頭帶身包在葉中,再用藤蔓細細捆縛,支出藥簍。又重新爬上斷崖,將那株百年凍蘭連根鬚一道謹慎挖下,一併支出藥簍。
那男人麵色不耐,接過蕉葉包,在袖中摸索半晌,取出一個荷包扔在展永內行中。隨後扯開葉片,竟徒手將那青蛇開膛破肚、扒皮抽筋,取出蛇膽吞下。那蛇血濺了渾身滿手,卻又垂垂消逝無蹤。
廣靈子與眾修暗用望氣之術,一望便知無人扯謊,便隻得將此事按下不提。
展長生隻略略躊躇,便將那百年凍蘭取出,又遵循醫書記錄,附加幾樣藥草,不顧苦澀塞入口中,咀嚼成泥,再將藥草泥敷在那人腹側傷口。
楊氏才為他縫製的棉布中衣,現在亦被撕扯成布片,將那人傷口層層包裹安妥。
展長生再往前靠近時,更加謹慎翼翼。據宿世修仙書中記錄,靈草四周皆有保護獸,他自不肯冒險,故而行得極慢,眼觀六路,耳聽八方,唯恐漏下任何動靜。
展長生聽聞儲物袋三字,腦中轟然一響,隻覺手中那方形荷包輕飄飄全無重量,不由又驚又疑,這竟是傳聞中能容多量物質的儲物袋,那荷包其貌不揚,青布外繡有兩株翠竹,靛青細繩收束袋口。往袋中望去,隻覺黑沉沉深不見底。
這兩個小老練言稚語,令得一群人忍俊不由,倒沖淡了幾分離愁。
那山洞本是展父昔日居住之處,展長生自子承父業,還是經常前來,將山洞打掃潔淨,地上鋪有乾爽稻草,更有瓦罐杯盤,一應俱全。展長生留下腰間裝水的葫蘆,才待分開,手腕突然一緊,已被那人緊緊攥住。
那男人沉聲道:“我名展龍。”嗓音有金石之音,竟如長刀振鳴。
第二日,廣靈子便率一乾弟子,帶上當選小童離了清河村,朝下一個村落行去。
他想得出神,不覺間已深切山腹。
展龍遙遙一點他手中儲物袋,抹去神識,方纔道:“臨時以這儲物袋中之物充抵欠款,這幾日為我尋個處所暫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