念及此，心中淒苦，不自發地握了握右手。

京師富有經曆的穩婆並宮中太醫早已在產房接生，端著銅盆巾澡的丫環進收支出，一盆盆的淨水轉眼便成殷紅，還透著股濃濃的腥氣。

許若煙不肯榮王府後繼無人，多次提出再納側室，蕭煜都嚴詞回絕。最後二人商討，由其他堂兄弟中過繼一個子嗣。

微微低頭，右手中緊緊攥住一塊玉佩，此玉佩作夔龍形，龍體蜷曲，張嘴銜尾，瞪眼豎耳，精鏤細刻而成。

很久，榮王摸了摸手中龍玉，瞅著方纔出世的孩子，輕歎一聲，也罷，終究有個孩兒了。

“生了，生了！王妃生了！”穩婆粗大嗓音，穿牆過門，給本已悲觀絕望的榮王帶去安慰。

蕭煜渾身一震，馬上提襟入室，屋內的血腥氣讓這個職位高貴的王爺竟是有了一絲眩暈。

眼下，恰是嫡妻懷胎十月，一朝臨蓐之日，直教人夜眠不穩，至心個晝食忘餐，向來處變不驚的榮王蕭煜亦是心急如焚，坐立不安，立於迴廊，憂心忡忡。

繈褓裡的孩子皮膚水嫩，小臉雖皺巴巴的，卻不丟臉出今後清秀五官，眼睛閉著，溫馨平和。

唉，不知若煙身材可否經住這懷胎之痛，但願老天爺保佑順利誕下麟兒，不要再讓吾與嬌妻飽受無子之哀。

四周侍從，看著暴跳如雷的榮王，都嚇得把頭一埋，腿直顫抖，戰戰兢兢，麵帶憂色，孰敢多嘴。

“本日在此房中人，都記著了，本王得了世子，並非郡主！把你們曉得的事都爛在肚子裡，誰如果亂嚼舌根，休怪本王無情！”蕭煜回身降落道，嘴角硬須微動，氣勢逼人，不容置喙。

聽著房間裡更加疲軟的叫喚聲，蕭煜已是雙目蓄淚，略一使眼色，一個屋角垂手而立的丫環趕快入室，過未幾時，老太醫以袖拂汗，倉促而至。

大梁洪光八年，入夏以來，暴雨不斷，黃河日漲，水情堪憂，雍、冀兩州部分地區洪澇嚴峻，良田儘毀，包含京師在內，無不陰雨連綴。

“隻怕是甚麼？你快說！恁地囉嗦！”

雷聲逝去，驟雨急停，天涯烏雲俱散，一縷金黃陽光劃開雲際，而後更是百十道金光乍現，望四周八方競相射去，灑向飽經澇災的大地。

蕭煜惶恐萬分，“胡說!你等休要妄生禍言，煽動於我，本王至今無後，豈能輕言棄之！”

“混賬，休得亂言，本王命爾等今番接生，必是保王妃母子無虞，定要全麵之法，若出差池，你們休脫乾係！”榮王聞言一怔，隨即勃然大怒。

蕭煜聽了太醫之言，心下快速涼了半截，難不成是吾無德，此生難有子嗣繞膝，並享嫡親之樂。

“哇”，一聲清脆的哭泣，讓眾報酬之一振。

但是世上之事，豈由人算，就在二人籌辦將成王季子抱養時，許若煙竟然古蹟般再次有了身孕。

“恭喜王爺，喜得郡主”，身子發福的穩婆，一陣恭維。

蕭煜的心仿若無形的大手狠狠捏住，來回提放，七上八下，緊得透不過氣。抽了抽鼻子，眼眶通紅，錦袍側邊，左手垂下的處所被他死死捏住，皺成了一團，幾近破裂。終究，蕭煜按耐不住，衝到產房前，厲聲喝道，“太醫安在？究竟何事？為甚王妃如此痛苦？教本王受這般驚駭！”

他已過而立之年，卻膝下蕭瑟，並無子嗣。

蕭煜環顧一圈，眯了眯眼，如有所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