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時過後,天賜驟雨,穹嘶如嘯,光雷遁地,雨若天瀑而傾。文若單獨一人騎馬過橋,俯身望去,石橋之下,滾滾江流如千百頭泥牛遷徙湧過,撞得兩岸堤壩是搖搖欲碎。
文若一身舊疾,皆拜這灰塵所賜。此處地窪潮悶,氣流不通,人丁諸多,氛圍淡薄,加上洞外大雨壓城,礦洞當中,如同蒸籠,平常人不要說在這裡待上一天,就算是幾個時候也撐不住,那些馳騁疆場的青壯男丁,在山洞中勞作幾炷香的工夫便會堵塞昏迷。礦洞當中廢塵密佈,勞役吸入肺腑,輕者咳喘染疾,臥病不起,重者患上肺癆,咳血而亡,也難怪這些從外埠而來的勞役各個打了雞血似的冒死趕工,恨不得早日分開此地,還土歸鄉。
“宦海的事兒,咱平頭百姓哪能明白,想摻雜也摻雜不出來啊。”乾癟猴繼而說道。
“若想人不知,除非己莫為,老朽字字說得清楚,公子誠懇就教,老朽直抒胸臆,公子狷介高貴,老朽醜惡卑賤,就算殺了老朽,究竟俱在,豈能變動?但願公子今後潔身自好,切忌重蹈覆轍,遭天下士子所不恥。”
文若聽後,心境有所寬緩,不料那丘忠鶴提起嗓門,振振有詞道:“令尊大人何止不敬?其酒後失德,色心畢露,喪儘天下士子之尊,與禽獸何異?當年西寧王四十壽誕上,令尊大人公開於後殿欲對王妃行玷辱之事,嶺南文武百官皆在場,老夫也是親眼所見,這些陳年舊事,在公子麵前就不必多言了。”
“你為何要救這幾人,說不出來由,我不會成全你。”文若心中起疑,上前一步,咄咄逼人地問道。
文若一聽,欣然失落,彷彿身材被塞進了冰窖中,湖麵冷風襲來,文若渾身發冷。無法,文若披件衣裳,倚在樹邊,墮入深思。
“這長史大人夠狠心的,冇事糟蹋自個兒兒子,乾我們這差事,也不怕絕了這根兒香火?”三十出頭身材矮壯的烏黑子小聲嘀咕著。
“兒時瞭解,天然是有些印象,隻是這十餘年冇見,他長成甚麼模樣,身高多少,我也不得而知了。”
“可不,我們這些賤命這輩子就如許兒了,這小少爺也真是命短,冇福分---”
王亂低著頭,彷彿已經想好對策,比擬此事,他對文若這孩子彷彿更感興趣,天然也想確認這交趾城中關於他的傳言是否失實。
此言一出,礦洞中人無不驚奇地望著這個平時衰弱有力被人欺辱成癮的老儒生,世人紛繁慨歎這糟老頭子竟是如此胸懷的同時,內心也是莫名其妙,不知這老儒生為何要以德抱怨,不吝性命替彆人消災。
王亂一聽,非常舒暢,心底這兩碗水端平了,便再無顧忌道:“是,陳公子。”回身叫喚道:“來人!將這幾個勞役拖進山裡,砍了,喂狼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