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一口氣說完這幾句話,不由有些接不上氣來,捂著胸口又是一陣劇咳。
清冷星月、熹微燭火,光怪陸離的映照到這三尺之地;窗下寥寥的稀少光影,竟刺得人眼中澀然,心潮難平……
他還想說點甚麼,這時嚴逸卻排闥出去,道:“爹爹,牢頭催得緊,在外頭一向嚷著說時候到了。”
嚴富令看出他的打量,笑道:“殿下不必慚愧,老臣統統都好,並未曾受過廷杖之辱。想來將來即便科罪,也最多撤職放逐,不會有性命之虞。”
見嚴逸掩門出去,嚴富令方纔回過甚來,當真道:“並非是殿下莽撞,而是對方過分狡猾。殿下行事端直,即便成心要針對譚氏,也隻知擺究竟、講證據;而對方所使的,皆是些見不得人的陰招,藏匿於暗處,放的是暗箭,天然讓人措手不及!”
竟然是嚴逸。
他勉強再抖擻了精力,語氣轉而安靜:“對了,袁尚書臨時拘在都察院,殿下可要去瞧瞧麼?”
他不欲接下去,遂繞開話頭:“嚴大人,此事必定事出有因。太子不至昏聵至此,再不濟,也總有父皇看著……”
之愷快步上前,吃緊喚道:“嚴大人!”
嚴富令說到痛心處,不覺以手摁緊前胸,字字鏗鏘,衝動得連連喘氣。
他想一想,問道:“話說,你臉上的傷都好了麼?”
想來,實在是莽撞得很。
在如許的景象下再見到嚴逸,之愷非常不安閒,一時……竟不曉得該說甚麼好。
嚴富令言語中掩不住的焦炙,決然搶白道:“皇上如本春秋鼎盛,自是看得住一時,那以後呢,太子總得獨當一麵!”他遲疑半晌,一咬牙還是說了出來:“殿下平日收斂鋒芒,不問世事。老臣雖鄙人,卻也能觀出唯有殿下方可承皇上當年之派頭,退可輔弼東宮,進――可取而代之!”
嚴富令皺了皺眉頭,“曉得了。”轉頭對之愷道:“殿下歸去吧,不必擔憂老臣,反正老臣有這張老臉,何況這案子本相如何,東宮也心知肚明,不會真的難堪老臣。”
之愷自嘲的苦笑,“這等事情,嚴大人有機遇……還是直接去稟了父皇的好。”
之愷鼻尖微酸,上前一步正要說話,眼角餘光猛掃見角落裡半蹲著一人,之愷側目瞥去,一下子便怔住了。
彼時都城方纔入夜,十裡長街華燈初上,綺靡喧嘩,暴躁還是。
兩人一起悶聲而行,皆無言語。
嚴富令無法的笑笑,“不過話說返來,袁尚書到底有駙馬的身份在,長公主總會有體例的。”
該找誰去弄清楚呢?
可牢裡哪會有水?
朝中大員各自脾氣,他約莫曉得一二,但是各方權勢之龐大奧妙,對從未曾涉足朝政的之愷來講,天然也是防不堪防的。
之愷迫不及待的排闥踏入。
之愷點頭,“不去。我信賴嚴大人的樸重。但是袁尚書……他卻有本身的私心……”他歎了口氣,“算了,不提也罷。”
嚴富令緩了緩,苦笑道:“罷了,又不是家裡,哪會有一應全麵的物什。不勞殿下掛記,過一會兒便好了。”
嚴富令聽他東拉西扯的說了一通,卻並不真正作答,便知他到底心存避諱,乾脆把心一橫,直言道:“永定侯現在在邊疆暗中勾搭西羌,對內又伸手攪亂朝政,如此罪過昭昭,又豈止是教子無方?”他語重心長,“殿下,譚氏不成不誅,不然――必定禍國殃民,貽害無窮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