隻聽得一聲清脆的響聲,又一瓷器落地。
唐夫人手中的那把青花瓷勺,就在方纔的一刹時,竟也從指尖悄悄滑落了下去,落在地上成了邊沿清楚的兩半。比起方纔那茶杯的狠惡破裂,這道響聲倒顯得清冽纖細,但又因為現在的分外溫馨,使那一聲響增加了格外的震驚和驚心。
唐夫人如有所思地點點頭,眸子微微發亮,低下頭來喃喃道:“那便好,那便好……”
桌上的茶早已涼了大半個時候,但是卻還是滿著,並未被人喝上一口。
“你的確……一派胡言亂語。”很久,他輕喘著氣,吐出了這幾個字。
“你說甚麼?”唐夫人緩緩轉過來的臉上,是不成思議的震驚和驚駭,這神采令唐穀溪意想不到,更使她惶恐不安,“溪兒,你方纔所言……肯定冇半點謊話?”
唐穀溪眉頭微皺,深思半晌,咬咬牙道:“父親,您平時走南闖北,不是淨做一些絲綢瓷器的買賣嗎?可除此以外……您另有冇有做其他買賣?如果……如果真和朝廷扯上了乾係,還望您能……”
“老爺為何如此篤定呢?萬一那容公子隻是……”
唐員外連喘著氣,靠在枕上很久以後,才平複了下來,燭影當中,他瞟了一眼嫡妻,緩緩道:“我今早上,說的話有些過了,你還要莫活力的好。”
唐夫人愣愣地聽著,過了好久,才垂垂暴露了會心的淺笑。她又昂首問道:“老爺,若真能成事……不知那公孫侯府,在臨清的哪個處所?離我們遠不遠?”
“天然與他們無關。”唐穀溪口齒清楚地迴應道,目光一刻也未曾分開父親纖細竄改著的臉,“斯人已逝,生者做的任何事當然和他們冇有乾係。但是,父親,您如果做了所違知己、背信棄義的事,上天是看獲得的。”
“溪兒不知事情本來的真假,但方纔所言卻冇有本分子虛。”唐穀溪的聲音小了很多。但馬上她又恍然驚醒,本來母親是不曉得此事的,如此說來,那方纔他二人在房中私密說話……又是議論的甚麼呢?
“溪兒……溪兒隻曉得您要往北境之地運送關於參軍的貨色,彆的……一無所知!”
話未說完,那盞茶杯“簌”地被摔在了地上,頓時四分五裂。唐員外神采醬紫,髯毛上還掛著剛纔喝茶掛上去的點滴茶水,瞋目瞪著唐穀溪,渾身顫抖。
說罷,她便回身進了裡間,唐穀溪鵠立半晌,也跟著走了出來。
“溪兒冇有!”唐穀溪一時忍不住,不由大喊道,“母親,您也曉得父親所做之事,是嗎?您應當攔著他呀,違背道義的事,是千萬不成做的!”
而那束女兒直射過來的目光,現在竟也像來了山崩海枯的吼怒普通,令他不敢直視。
“說,誰奉告你的?”唐員外半個身子直起來,好似渾身一震,瞬息之間竟不是病體了,渾身變得有力,眼眶發紅地逼問,“你究竟曉得多少?”
唐夫人悄悄點了一下頭,待唐穀溪退出房間後,一向沉默的她終究將頭抬了起來。一雙烏黑的眸子緊緊凝睇唐員外,眉頭微鎖著,很久纔開口道:“老爺,您瞞得過溪兒,瞞不過我……”
唐夫人眸光微動,深深吸了一口氣,道:“既然你都曉得了,那也不必坦白些甚麼了……你出去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