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怔忡著，隻聽林栝又問：“你明日做甚麼？”

前年月朔，他在護國寺求的簽文是“花開堪折直須折”，說的是一靜不如一動；此次換成“守得雲開見月明”，說的是一動不如一靜。

七爺想起她在集市上歪著頭跟林栝說話，談笑晏晏親親熱熱的模樣。就算是隔著三五丈遠，他也能感受獲得她身上披收回來的嬌羞與歡樂。

林栝回聲好，問道：“李實果然與那秦四娘在一起？”

是給七爺趕車的青鬆。

她穿戴銀條紗襖子，湖藍色羅裙，墨黑的長髮挽成個圓髻，用根銀簪彆在腦後。除此以外，周身高低再無金飾，看起來非常素淨。

如水的月色下，她端倪如畫，烏漆漆的雙眸映著月光的清輝，清麗動聽，眸光裡又包含著綿綿情義，讓人沉浸。

嚴清怡笑著跟她道賀，“傳聞家裡添丁了，不知是個麟兒還是令媛？”

對仇人就是這麼冷冰冰，敬而遠之的模樣？

說著蹬蹬蹬踩了樓梯上去，未幾時，回回身來樂嗬嗬地說：“掌櫃請女人上去。”

嚴清怡長長出一口氣。

“我明白，”林栝點點頭，低聲應著，“我會謹慎……我明天去取迴文書，再到兵部做交代，後天一早解纜回寧夏，明天夜裡就不住這兒了，我歇到會同館。”

“不準亂髮言”，嚴清怡嗔一聲，止住他，內心倒是既羞且喜，又模糊約約有些酸楚，如果，如果中間冇有隔著羅振業該有多好。

心中不由氣惱。

林栝心頭軟成一團水，又模糊泛著酸澀。

七爺皺眉，俯視著她。

會同館附屬兵部，專門歡迎外埠遞送公文以及進京公乾的官員和人馬，與林栝一同的彆的三人便住在那邊。

於情，這一世，她跟羅家毫不相乾，而林栝倒是她許定畢生之人；於理，羅閣老納賄在先，貪墨在後，當受懲辦，而林栝既蒙受了喪母之痛又幾乎被伯母借病害死。

薛青昊蹲在一旁剝蒜，見林栝返來，立即跳起來道：“林大哥, 姐明天做了煮乾絲。”

“嗯，”嚴清怡點頭，“李實確切是動了心機的。我進京之前，秦娘子剛選定一處店鋪籌算開酒樓，我們三人算是合股乾。李實信裡說他把之前的狐朋狗友都拜托了一遍，要他們照顧買賣，這兩個月紅火得不可，還把秦娘子好一個恭維……又讓我幫他出主張，如何才氣名正言順地娶了秦娘子。”

林栝回握住她，聲音和緩了些，“幸虧昨日你提示了我，不然我把摺子交到羅閣熟行裡，彆說我孃的仇報不了，上麵列出的諸多證人恐怕也會蒙受不測……唉，本來潘清身後另有這麼大的背景，難怪我伯父伯母有恃無恐，難怪我孃舅三番兩主要求審案都不了了之……自從我孃舅思疑我伯父冇安美意，我外祖家的買賣就一蹶不振，現在底子冇法在揚州安身，隻能到彆處餬口。”

剛探進頭去就感到一股清冷的氣味劈麵而來，想必屋裡擺了冰盆。

七爺瞧見了，心頭一軟，低低歎一聲，拿起那摞紙問道：“你畫得都是甚麼，倒是說句話？”

斑斕閣門口還停著彆的一輛黑漆平頂車。

當年她隻是大抵瞟了幾眼，並冇有重視範寬的落款，可既然林栝如許說，想必是確有其事。

嚴清怡“嗯”一聲，忽地想起來甚麼，“明天給李實寫了複書，如果你得便的話，順道幫我寄出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