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爺穿件真青色的懷素紗直綴，神態淡然地坐在書案後，熾熱陽光自敞開的窗欞間暉映出去，正照在他臉上，映得他肌膚烏黑似紙，幾近透明，竟是半點汗意也無。

林栝笑著應道：“好。”

“嗯，”嚴清怡點頭，“李實確切是動了心機的。我進京之前，秦娘子剛選定一處店鋪籌算開酒樓，我們三人算是合股乾。李實信裡說他把之前的狐朋狗友都拜托了一遍，要他們照顧買賣，這兩個月紅火得不可，還把秦娘子好一個恭維……又讓我幫他出主張，如何才氣名正言順地娶了秦娘子。”

嚴清怡無語。

嚴清怡正搖著團扇扇風，聞言手中便停了下，“羅閣老說甚麼了？”

兩人再說幾句閒話，各自回房安息。

提及來，她跟林栝還真是同病相憐，都有那麼恬不知恥無情無義的親戚。

她足有一年多未曾來雙碾街，明天突發奇想要過來看看，如何恰好與七爺碰個正著？

“不準亂髮言”，嚴清怡嗔一聲，止住他，內心倒是既羞且喜，又模糊約約有些酸楚，如果，如果中間冇有隔著羅振業該有多好。

說著蹬蹬蹬踩了樓梯上去，未幾時，回回身來樂嗬嗬地說：“掌櫃請女人上去。”

嚴清怡答覆道：“上午跟春蘭去趟雙碾街，前年斑斕閣掌櫃給我兩百兩銀子，我應允幫她畫些衣裳模樣。這陣子閒在家裡冇甚麼事情，斷斷續續畫了些，明天送給她看看能不能用。”

翌日，林栝早早吃過飯就出了門，不到辰正時分便趕了返來，對嚴清怡道：“外頭太熱，從這裡走到雙碾街得半個時候，我叫了輛馬車，正在內裡等著。你幾時能夠出門？”

嚴清怡點了燈, 把菜一樣樣擺在飯桌上。

對仇人就是這麼冷冰冰，敬而遠之的模樣？

當年她隻是大抵瞟了幾眼，並冇有重視範寬的落款，可既然林栝如許說，想必是確有其事。

七爺居高臨下地盯著她，冷不防瞧見她頸項間一條紅色絲線結成的繩索，在周身素淨的衣物中，顯得非常高聳。

湖藍色的羅裙就完整閃現出來，上麵較著兩處汙跡。

林栝情不自禁地抬手觸一下她臉頰，但覺手指所及之處，肌膚柔滑光滑，忙不迭地縮返來，斂住心神輕聲道：“就聽你的，多彙集些證據，羅閣老不倒，潘清就會有所依仗，此次我不但要扳倒潘清還要拉羅閣老上馬。”

嚴清怡斂袂，“撲通”一聲跪在地上，恭敬隧道：“見過七爺，”頭低低地垂下去，直觸到空中，拜了三拜，“承蒙七爺多次相救，我感激不儘，願做牛做馬以報大恩。”

席中固然大師都悄悄地用飯，未曾開口說話，可隻要昂首，林栝便能看到嚴清怡溫婉美麗的麵龐和那雙害羞帶怯的杏仁眼。

廚房裡煙氣環繞, 春蘭在中間切淮山, 嚴清怡蹲在灶前燒火。灶膛裡火苗正旺, 將她的臉映成金紅色, 漫衍在額頭上的汗珠，細細碎碎地閃著光, 很快堆積到一處, 順著臉頰滴下來。

正怔忡著，隻聽林栝又問：“你明日做甚麼？”

林栝本也想跟著出來，見屋裡有很多女客在買布匹，便跟嚴清怡說了句，“我在內裡等你”，趕緊退了出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