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素蓉怔了一怔：“這是何必——”她讓錦眉疇昔，又不說顧運則的姓名，便是不想讓李家曉得是誰送的禮，如果李家女人過來，這行動豈不是掩耳盜鈴了。

孟素蓉看著女兒烏溜溜的眼睛，不由得一笑，女兒再是聰明，畢竟是年紀小見得太少：“隻願李家親族都是明理守禮的便好。”不肯再說這話題，便將話轉開，“本日這事兒，不必奉告祖母，可曉得？”顧老太太貧苦出身，也愛個積德積善，卻看不得白花花的銀錢直接送了人，她能將謝宛娘收留在身邊好吃好穿，可如果傳聞二百兩銀子送給了不瞭解的人家，怕是要肉疼的。

孟素蓉微微歎了口氣：“浩哥兒也姓顧，他好了天然對家裡隻要好處。”

錦眉承諾一聲去籌辦了，顧嫣然在一旁聽著，等錦眉走了才問：“娘是不想讓李夫人曉得？”

螺青撇了撇嘴：“太太可不曉得，白姨娘跟著老爺來了任上，這後宅可就是她當家作主了，特彆是大少爺出去讀書以後，但是替她長了臉麵，前些日子說下人不敷用，還親身叫了人牙子來買人，把藤黃也打發了，現在院子裡用著兩個小丫頭，取個名兒叫香草和芳草——太太聽聽！”

“怕是有親眷也一定得用。”孟素蓉搖了點頭，“看京中已是如此，回了故鄉——隻要無人趁機奪他們孤兒寡母的產業便謝天謝地了。”

顧嫣然等錦眉關上了門才從裡屋溜出來：“娘，這位李女人看起來挺奪目的。”

螺青神采不多數雅：“傳聞是極不錯的，先生還誇他機警有悟性，隻是太奸刁了冇有定性。可老爺——老爺想托人將大少爺送到北麓書院去。”

姓周的少年一向站在門外，掩在李菡姐弟二人身後，到了這時才遙遙對孟素蓉一揖到地，回身跟著李菡姐弟退了出去。他年紀不大，身量卻已長開，身穿靛青色袍子，膚色微黑，孟素蓉一眼看疇昔，感覺他彷彿有些眼熟，但隻看到個背影，想了半晌也未曾記起。

螺青臉上的笑容就有些僵，半晌才道：“白姨娘打從懷上了，就整日裡作耗，今兒說頭暈，明兒說乏力，前些日子說吃壞了肚子，連奴婢的婆婆都吃了掛落。”她的婆婆祝大娘是廚娘，白姨娘整日裡吃的都是廚房送來的東西，若說吃壞了肚子，廚娘自是跑不了乾係。

顧嫣然抿嘴一笑：“我曉得，祖母若問起，就說送了二十兩程儀。”人在宦海，這些來往應酬是免不了的，顧老太太偶然也會唸叨幾句，但這很多年下來，也曉得這個事理。

孟素蓉歎了口氣：“快請出去吧。”哪能真讓人家在門外叩首。

雖說北麓書院現在分歧以往，但畢竟是百年傳承，秘聞還在，書院裡讀書的民風還是極好，便是那些勳貴後輩出去，常常也是不由自主被這民風傳染，讀書也比在家的時候當真很多。

顧嫣然扒在車窗上看外頭的風景，孟素蓉也看了幾眼。沔陽是直隸州，其州視府，比之普通屬州的知州品級雖同，職位卻模糊要高些。且沔陽是好處所，屬湖廣政司，下領竟陵縣，是端莊的魚米之鄉，不但充足，且民風平和，在這類處所仕進輕鬆很多，考評也不錯，若不是孟老爺在都城裡拜托了人，莊運則還一定能得著這個缺。他來上任將近一年，寫歸去的幾封信裡都說的是好話，不過畢竟目睹是實，孟素蓉看著外頭街上非常熱烈，行人亦多數是神采平和的模樣，這才真正放下心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