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你說,朕如果就將公主下嫁呂良呢?”天子意味深長地看著李菡。
宮外那樣的傳聞,天子又怎會涓滴不知?昭文殿裡氛圍壓抑,宮人內監們儘量站在角落,低著頭連動都不敢動一下。全部殿內,除了天子翻動奏摺的手,就隻要李菡研墨的手還在動了。
雖說皇室公主高貴,在失節一事上也自在很多,並不似官宦家的女孩兒,手被外男碰過都非嫁不成。但婚姻之事,總歸要求個佳耦和順,如果駙馬是以內心存了個疙瘩,即使懾於君臣之彆不敢在公主麵前表示出來,也是一樁隱患。更何況,若一味隻說君臣,又那裡另有甚麼佳耦和順呢?
“奴婢身在宮內,並不曉得。”李菡也低頭研墨,並不昂首,“不過依奴婢膚見,當下最要緊該是寧泰公主的婚事,隻要公主覓得快意郎君,不管這流言是誰傳出的,都隻會無功而返。”
景泰公主自那次壽王彆莊的宴會以後便看中了風騷俶儻的韓晉,自是聽不得彆人這般說,當即頂撞道:“母妃這話說得好生奇特。中了探花的是繡花枕頭,隻勉強中個二榜的倒是真才實學了?那頭榜三甲都是父皇欽點,母妃莫非說父皇取中了個繡花枕頭不成?”
既是如此,齊王如何會將韓晉列入景泰公主擇婿的名單當中?他是要用公主下嫁皋牢人才的,卻不是拿來華侈的。
德妃被女兒噎得不成,氣道:“那你倒是要挑個甚麼樣的?”
“這個,這個孽障!”德妃恨恨地又拍了一把座椅扶手,不知該說甚麼好,驀地間悲從中來,歎道,“我這是做了甚麼孽,這要弄得兄妹反目了……”
這下連德妃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了,沉了臉道:“這是甚麼話!你是我生的,母妃如何肯害你?這李雁起是個進士,雖則現在官還小,但要汲引發來也不過是你父皇一句話。且他邊幅堂堂,你皇兄也是親身看過的。”
“且寧泰公主若嫁得不快意,齊家能有甚麼好處?我們家又有甚麼好處?說句刺耳的,若雖公主恨了齊家如何是好?如果公主固然下嫁,卻不肯好好過日子,攪得孃舅對公主生了怨氣又如何是好?如此一來,公主不但幫不上晉王殿下,反而鬨得我們跟晉王殿下離心,豈不是一箭雙鵰!隻可惜,現在抓不到真憑實證!”周鴻說著,忍不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。
顧嫣然急了:“這如何是好?雖說有些……但要不要讓孃舅上個摺子跟陛下分辯幾句?”
想了一想,齊王妃還是冇把話說出來。還是讓齊王來講這話罷,反正宮禁森嚴,景泰公主也不能出宮去找韓晉,把生米煮成熟飯不是?
周鴻這話還真的冇有說錯,景泰公主這個時候,正在長春宮裡跟德妃發脾氣呢。
“那李雁起是個甚麼人?大家都說他是克妻的,母妃說千挑萬選,就給我選中這麼小我不成?”景泰公主氣得兩頰通紅,越說越惱,“就算母妃不曉得,兩個哥哥在外頭也是曉得的,怎不奉告母妃一句?”
景泰公主那裡吃她這一套。她自小是德妃當掌上明珠般嬌養大的,齊王年紀比她大了很多,天然也事事都順著她。加上天子寵嬖,景泰公主的脾氣委實不小,不過在外人麵前總要有皇室公主的氣度,裝也要裝出個端莊淑靜的模樣罷了。這會兒麵前都是自家人,這脾氣那裡還要藏著掖著,嘲笑道:“皇嫂這話說得好呢!人家擇婿,都要挑那家聲清君子事簡樸的人家,偏皇嫂心疼我,替我挑這上頭有繼母,家裡還不敦睦的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