郗恢興之所至、隨口發問，楊安深等人卻不敢等閒視之。郗恢是定品的大中正，一言決人浮沉，若能在貳心目中留下印象，來年升品、定品大有好處。

從棲心堂出來，楊佺期和楊安深都一臉憂色，楊安遠對楊安玄又羨又妒，老三真是好命，投了郗刺史的緣法，來年定品定然大有好處。

胡藩讚道：“夜間暗中，盆火搖擺，馳馬不穩，安玄仍能射中箭垛，實在了得。可惜安玄明日便要分開襄陽，不然吾要向安玄請教騎射。”

又是一個桓元子，郗恢心中不覺得然，朝庭東渡將近百年，期間多次北伐得勝，還都洛陽豈是一個黃口小兒隨口所說。

實在郗恢心知肚明，楊家過江太晚、婚宦失類，加上楊家曾效力桓溫，被朝庭視為桓氏一係,如何能夠讓楊家升品。

侍女將書冊奉與郗恢，郗恢翻看了幾下，笑道：“楊家以《尚書》傳家，佺期不忘祖誌，軍旅之餘還能撰書立說，令人生佩。”

胡藩點頭道：“一來我資格陋劣，著書立說為時髦早；二來論射之說還不完美，騎射另有完善。對了，安玄，你隨父兄鎮守洛陽與胡人交兵，熟知騎射，可肯不吝見教。”

火盆撲滅，樹起箭垛，楊安玄和胡藩站在三十步外。

楊佺期亦知此事甚難，父親楊亮活著時每隔三年便要向吏部奏疏申述，但願能將楊家升品，但是直至身逝亦未能如願。

楊佺期放下茶碗，沉聲道：“郗私有問，你們想好了再答。”

長歎一聲，楊佺期低頭飲茶，隻覺滿口苦澀。

胡藩引弓連射三箭，箭箭皆中紅心。楊安玄鼓掌喝采，胡藩將弓遞給楊安玄，笑道：“安玄，你也試一試。”

楊安玄聳聳肩，順嘴冒出一句，道：“無他，惟手熟乎。”

九品中正製選官，州推舉大中正一人，再由大中正推舉出郡中正（小中正），以家世、品德、才氣定品級，小中正襄助大中正考覈後將評斷成果呈交司徒府複覈批準，然後送吏部作為選官地按照，停止官吏地授予、升遷或免除。

隻是到了現在變成幾近全以家世來定品級，故有“上品無豪門，下品無士族”之說。

手中麈尾一擺，郗恢淡淡隧道：“也罷，幼年銳氣可嘉。”

郗恢動搖麈尾，對楊佺期的渴求不置可否。他固然是大中正，但定品看得是家世郡望，天子命賈弼之撰《十八州士族譜》（3），保藏於秘府，以此書作為辨彆士庶品階、選官論人通婚的根據，楊家被以為是四品兵家子，要想脫穎而出幾無能夠。

不過，王朝另有興替，門閥亦有變動，當年髦盛一時的庾家現在不過徒有其名，如果楊家三子中有卓爾不群之人，本身無妨提攜一番，也不失為嘉話。

實在胡藩所講楊安玄大半已知，但他山之石能夠攻玉，並且胡藩所說有過人之處。

郗恢指著楊安玄三人道：“楊家七世名德，人才輩出，佺期坐鎮新野，定能建功立業為天子所重。更何況家有三虎，重振家聲指日可待。”

…………

楊佺期歎道：“先人之誌焉敢或忘。楊家過江以後，先父與楊某皆不過四品,其他族人更多淪為下品，實乃楊家恨事。先父臨終之時念念不忘叮嚀重振楊家名譽，佺期實是有愧先人。”

楊安玄歎道：“胡兄年方弱冠，射術就如此精煉，實在讓人歎服，便是疆場老將也不見得有胡兄的觀點深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