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衫男人這才神遊方定,長歎一聲,低頭看了看崖下,白茫茫的一片,本來此時樸重淩晨,又身處山腹當中,四周霧氣橫生,有如雲端,欲眼望去看不著邊沿,白得令人蒼茫,白得令人哀傷。男人看著看著便又入了神。
話語中透著一股滄桑,固然語氣輕如絲絨,但此處為眾山之巔,四川空野,倒也算得上字字清洪,讓人聽了不經升起一股寒意。
此人生得倒也俊朗,隻是略微有些肥胖,臉頰有些乾枯,額骨微微崛起,杏目卻如同被巧匠經心砥礪過的普通,深而不邃,隻可惜眼角已現出了幾道淺痕,雙眸當中淒然一片,彷彿苦衷重重。嘴唇處微微有些乾癟,一道道紅色的裂縫清楚可見。看年紀約莫隻是二五高低,雙鬢卻已掛銀絲,下頜之上一寸清須在胸前隨風顫栗。此人卻全無行動,彷彿石化了普通立在崖邊,隻是任憑身上青衫在風中搖擺,收回啪啪的響聲。
兩人兩馬往東而去,一起上隻走偏僻的小道,碰到鬨市則倉促避開。就這般馬不斷蹄的行了數個時候,直至午後,二人方纔來到一片密林當中,感受腹中饑餓,四下打量了一番,見此處甚為僻靜,了無人跡。二人這才栓了馬,從馬背上取了些乾糧和水出在,坐在一株大榕樹下充饑。
青衣男人這才疏去一臉的笑容,勉強笑了笑,喝了口水,嚥下口中的食品,道:“弧厄毋須自責,你冇有錯,現在三綱已絕,是天要亡我大周啊。”本來這白衣男人名叫紀弧厄,乃是鎬京王城的禦庭侍郎。
伯陽父此人,本來姓‘贏’,軒轅族人,周宣王七年時入朝辨政,宣王二十一年,政績顯赫,管拜太史之職,宣王二十七年,天子賜姓氏為‘伯陽’,太史身為此姓氏鼻祖,以‘父’為名。伯陽父與紀公蔚本是三代世交,公蔚見太史膝下無子,便將紀弧厄寄於伯陽父為義子,令其儘為人子之孝,後太史暮年得一子,取名為勉,伯陽勉聰明聰明,知理識體,甚是賢德。而弧厄至幼好武,也煉得一身本領。二人從小一起長大,甚為投機,弧厄長勉五歲,勉理因稱弧厄為兄長。可弧厄說甚麼也不準,問其啟事,弧厄卻道:“我乃是外姓,雖為兄,亦為仆,更受教於太史府中,我二人兄弟交誼已如此之深,已然足矣,若再要以兄長相稱,便是壞了師徒主仆之義。千萬不能”兩人亦兄亦友,亦主亦仆,亦師亦徒,甚是密切。
《妖春秋》上部,第一卷,多事之秋:
此話一出,青衣男人頓時語賽,愣在當場。隻見他低著頭,幾絲亂髮下仍藏著一麵笑容,雙目無物,口中彷彿還存有未咽之食,卻全然冇了行動,已然思定。額上幾道淺痕猶新,彷彿瞬息見又衰老了些許。白衣男人見狀心中頓生憐意,緩緩蹲下身來,皺眉歎道:“賢弟勿怪,哥哥我是個粗人,不如賢弟這般曉得大事理,如果哥哥說得不對,還望賢弟你莫要往內心去。”
青衫男人苦苦一笑,歎道:“普天之下莫非王土,今大王召榜命令緝我二人,安然二字,談何輕易。”
“開口!”不等白衣男人把話說完,青衫男人正色道:“君可不君,臣不成不臣,你我身為臣子,怎適口出這等大逆不道之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