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未染從中間的桌上端來一個木盆，內裡是泡發的黑豆和雲豆。

阿葵扁著嘴抹眼淚：“天太冷了，太陽這麼晚出來，這麼早歸去，還老是陰陰的，都給我凍僵了餓瘦了。”

這一日，陰了好久的天終究下起了大雪，雪落到地上，屋上，樹上，積得厚厚的，到處都是冰冷的紅色。靈溪縣很少下雪，即便下雪也不會保持太久。這一場雪下來，便是冷到了極致。婦人們洗菜洗衣裳，手凍得又紅又腫，繡娘們也停了活兒，捏著繡花針手顫顫的如何也紮不準，街上做買賣的小販都是縮著脖子攏著袖子顫抖抖的，連老母雞都要踮著腳走路，隻小孩兒鎮靜得不得了，一個個裹成小棉球在大街冷巷裡歡叫笑鬨，一點也不怕冷似的。阿葵卻不知為甚麼特彆不歡暢，她比來老是蔫蔫的打不起精力的模樣，李苦兒給她穿上小時候的棉襖，她還經常趴在窗邊發著小抖唉聲唉氣。

何未染見她們倆來，摸著阿葵的腦袋問：“我是不是看錯了？你的臉好似不如以往圓潤了呢。”

阿葵當真地對李苦兒道：“嗯，好標緻好標緻的姐姐，但是她不睬我，不肯意和我說話。”

李苦兒將何未染所言一一記下，道：“聽起來也不難嘛。”

“你要不要出去跟她們玩？”何未染切完了羊肉，對李苦兒道。

何未染也跟著噘嘴：“為甚麼不要當我門徒？上回不還很鎮靜地問我是不是要收你做門徒的麼？”

李苦兒噘嘴：“我纔不要當你門徒呢。”

一起上人也未幾，若冇甚麼事，誰都不會在這類氣候到街上晃。李苦兒一手撐傘，一手抱個罈子，阿葵也抱一個罈子，這兒看看，那兒瞧瞧，臉上的神采亮亮的，全無先前的鬱鬱模樣。

“真美。如果我們院兒裡也種一棵黃梅，到了寒冬臘月便不會冷僻了。”李苦兒道。

“小聲點兒彆給人發明瞭，一會兒人見了你扒他們家牆頭，非得追著我們打不成。”

阿葵聽了這話，倒是更愁悶了，急道：“我真的不是豬圈裡撿來的呀！！！”

李苦兒幾乎忘了這小妮子好歹也算個花靈，翻個牆底子難不倒她。

李苦兒放了心，抱了兩個空醋罈去醬酢鋪買醋，阿葵見她要出門，趕緊甩下阿繚幾人，要跟著一塊兒去。

這大雪天的，阿葵又是這個模樣，李苦兒更不放心她一小我在家了，便帶她一塊兒到府裡去。

因了世子妃身材的原因，他們分開的時候，已過了冬至。王府又規複了原樣，統統都顯得井井有條，卻不免讓人感覺太冷僻了些。

何未染道：“昨晚齊員外來，送了王爺兩腿羊肉，說是胡商手裡買來的。王爺便叫我明天熬鍋羊肉湯，給府裡高低分了，讓大夥兒驅寒補氣。這不，我昨夜裡就把料泡上了，明天太陽落山前就能熬好，你喝了呀，準能有精力。”

阿葵點頭，和李苦兒一起趴下了牆頭……

“哼，不當就不當，小白眼兒狼。”何未染攪了攪鍋裡的羊肉，又道：“府裡的醋都給熏完了，你去打兩壇老陳醋返來。”

“還好朋友呢！我看它清楚是怕了你了才躲起來的。”

羊肉的鮮香，冇有腥膻的味道，黑豆和雲豆都非常軟糯，羊肉更是幾近不消咀嚼便酥爛地化開了，一口一口喝下去，滿身都暖和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