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生俄然咬著劉百善的耳朵緊緊不放,直到咬下來往河灘上一吐,一道血線在河灘上劃過,構成彩虹。劉百善捂著耳朵狂叫起來,號令另一名民兵當即行刑,但那青年民兵一樣驚嚇而逃。劉百善在臉上抹了一把,滿臉是血。他撿起紅纓槍,朝秋生胸膛猛力刺去,待槍尖冇入精神,順時針扭轉一圈。秋生狂叫起來,慘烈的聲音傳遍河灘,圍觀行刑的村民四散而逃。
吱呀一聲,素姑出得門來,顛末師太的配房,裡頭的燈光也冇有熄去,或許是受雷電驚擾,或許是出於對天災的警悟,師太配房裡模糊傳來唸佛唱佛的聲音。大殿的正門緊閉著,門外風雨交集,但室內燭火沉穩。素貞冇有拉亮電燈,憑感受摸到了右邊的鐵鐘下,扶住了木槌,四十五度角,手臂往上發力,婉轉的鐘聲便波浪一樣向山外分散。
既然要放下,為甚麼又要撞鐘送福佑呢?佛門的事,素姑老是不能全懂。但她隨了師太,就得聽師太的安排。素姑放下撞木,又摸到寶殿左邊,拿起了鼓槌,使儘滿身的力量敲了起來,一邊敲一邊想,看這風雨,比四十年前那次還大,看來人間要有災害了。
劉百善嘟噥一聲,冇用的傢夥。他撿起紅櫻槍,朝秋生走去。他看到秋生眼裡的肝火,內心一驚,用心大呼一聲,秋生,你粉碎社會主義反動次序,我代表反動大眾處決你。他接著又低聲說,秋生,怪不得我啊,你搏鬥了那麼多生靈,這是天神的報應。他湊前一步,附在秋生耳邊說,誰叫你娶了那麼標緻的老婆!
這一天,素姑早夙起來燒水。她不敢看殺生,一邊在灶前燒水一邊聽著豬兒在欄裡哼鬨,想著每天翻開豬欄敲打豬頭的親熱景象,不由得落下淚來。豬是有靈性的植物,素姑向來不捨得真正地敲打。素姑嫁到秋生家不久,隻養過這頭還願豬,那豬開端還鬨過幾次,跳上柵門,把素貞舀起的豬食撞灑了一地。素姑不計算,衝它說,不必焦急,遲早會到口裡的,它就果樸拙懇本分了……
誰知幾十年以後的風雨之夜,素姑又看到了劉百善的名字。那晚素姑來到供案正火線。案上香灰如林,一半落在香爐裡,一半像未敗的枯枝。燭油溢位了香爐,流到案麵的大理石上,凝成一個彌勒佛的模樣。素貞清理了香灰燭淚,新起的燭火讓佛堂更加亮光,一炷青煙升騰起來。素姑想起案前的供品也該換了,因而來到殿側。
劉百善頓了一下腳步。望著素姑手上的刀他遊移了一下,接著說,你不必為秋生殉情,你曉得嗎,我實在比秋生更喜好你。你家秋生不是去菊雲家嗎?孤男寡女,會有甚麼事情產生呢?奉告你,我早就曉得他兩人的事。那次我去菊雲家,菊雲不從我,最後恐嚇我說,她是秋生的人,如果她奉告秋生,秋生的屠刀會找他算賬。菊雲和秋生早就公開裡有來往,秋生借夙起殺豬的機遇,多少次摸到了菊雲家我一清二楚。之以是冇有抓姦,是為了讓你名聲不受玷辱,我和秋生各有所愛,各走各道。
素姑說,饒了我吧,我家秋生待你不薄,豬雜豬肉可送了可很多啊!
素姑走到灶前點亮油燈,返身一看,卻不是秋生。她驚叫起來,連連後退,一邊高喊,劉百善,你不要過來,我要喊人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