牆上那麵自鳴鐘模糊約約響了八次。風雨交集的夜晚，鐘聲底子不成能是從大殿裡傳來，那是從素姑本身心上長出來的。雲海寺四十年的暮鼓晨鐘日複一日循環不已，即便那自鳴鐘壞掉不響，素姑仍能精確掌控這個時候。暮年父親說過，這叫生物鐘。早上四點，早晨八點，素姑要到大殿撞鐘敲鼓，自鳴鐘老是提早兩分鐘叫喊起來，它陳述的實在不是塵寰的時候。

劉百善大笑了起來，我是大隊書記，現在是我的天下，統統我說了算，能有甚麼報應呢？我纔不信甚麼阿彌陀佛呢，你看我想吃豬吃雞，到郊野邊隨便一拎，大大小小的摔死了就給它安個罪名，粉碎個人財物，判正法刑，死了歸我，吃了多少了，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，能有甚麼報應呢？說罷，向素姑走來。

素姑說，你呀這般斑斕的人才，人見人饞的女子，就是這張嘴太短長了！菊雲說，哎，我那有你的福分嘛，秋生每天給你好吃好喝的，養得像電影明星一樣，我家春生是個短折鬼，早早就丟下我不管了。素姑這纔想起春生客歲得病歸天了，偶然震驚菊雲的傷痛。她幫菊雲抹去了淚花，說，那是春生本身冇福分，不曉得守著這麼好的女子。

劉百善收回行刑的號令後，兩個民兵押著秋生往河灘上走去。彩虹仍然素淨地高懸天空。劉百善號令民兵開端履行科罰。一名民兵把秋生綁在河邊的柳樹上，一名民兵站到秋生麵前，看到秋生眼裡的火焰，俄然丟下紅櫻槍撒腿就跑。

素姑想著這些細碎的舊事，模恍惚糊就進入了夢境。淩晨四點，風雨未斷，素姑還伏在秋生胸前甜睡，她迷含混糊地聽到秋生說，要去殺豬，該起床了，另有一段路要走呢。素姑抱住秋生不放。素姑說，村裡都在傳要地動了，你如何能分開我呢？萬一真是地動了，我們也要在一塊啊，陽間陽間也有伴。

這天早晨，素姑和秋生都累了，但聊到地動，聊到菊雲，兩人都有感到哀傷和愁悶。秋生看到素姑不語，開導說，都傳說四五天了，六合還是好好的，餬口還得還是啊。他因而抱住素姑一陣折騰。厥後素姑迷含混糊睡了，她感受秋生仍然冇有睡著，一夜展轉反側。

既然要放下，為甚麼又要撞鐘送福佑呢？佛門的事，素姑老是不能全懂。但她隨了師太，就得聽師太的安排。素姑放下撞木，又摸到寶殿左邊，拿起了鼓槌，使儘滿身的力量敲了起來，一邊敲一邊想，看這風雨，比四十年前那次還大，看來人間要有災害了。

一道閃電亮起，照見了落向崖穀的供品。素姑又一次看到了那紙箱，那紙箱上的名字像一條蛇一樣，朝她的內心咬去。素姑關了寺門，撿起傘回到配房。師太房裡的燈已熄去，素姑摸回房前，謹慎開了房門。她冇有開燈，帶著汗水雨水斜依在床榻上，愣愣地聽著內裡的風雨聲。

劉百善說，那點小恩小惠，對我不在話下。當初我想娶你，你父親就是不允，卻讓秋生一點小恩小惠給拉攏了。